送走杨鹤鸣以后,栗宝山感到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他明白杨部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地委已经把太城县这个烂摊子交到他的手上了,从现在起怎么干,全要看他的决策和运作,今后的前景怎么样,责任也全系在他的身上。尽管在宣布的会上,原来的领导成员都说了一些欢迎支持的话,但那不过是履行程序,不管什么人,到了那样的场合,都会这样说的。至于下来以后怎么干,就不尽然了。虽说下来以前,他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谋划好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感到心里很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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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书记,你是在这里开个房间先休息休息呢,还是……?”金九龙跑过来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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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金九龙的引领下,栗宝山和张言堂一起来到栗宝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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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在县委院子最后一排房子的中间,里外屋共是三间房子。紧挨着栗宝山办公室的,是陈宾海和金九龙的办公室,他们都是两间。剩下西头的三间房子,就是刚才开过会的常委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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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龙说:“栗书记,县里的房子紧张,办公室窄巴了一些。外屋是办公室,里屋是寝室,只好办公和休息都在这一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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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龙接着说:“张秘书也是办公室兼寝室,在前边那一排房子,一会我带张秘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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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说:“不要给张秘书另外安排住处了,我们两个人合住在一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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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龙听了这话惊讶一下说:“这怎么行呢?房子再紧,也不能没有张秘书的住处。栗书记这里已经够窄巴了,那面正好还有一间空着,就让张秘书住那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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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栗书记觉得他住的远,工作上不方便,不行就让张秘书到我办公室,我到前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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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家都不在这里,晚上住在一起,不会感到寂寞,好有个做伴说话的人。小张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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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下来之前早就商量好了的,所以张言堂马上说:“就是,我们住在一起可以相互照顾。金主任,谢谢你的好意,我看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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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龙无奈似地叹口气说:“好,那就按票书记和张秘书的意见办。不过,张秘书办公总得有个地方吧,总不能也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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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和张言堂事先没有想到这一层,经金九龙一说,觉得也是,办公如果也在一起,别人来谈事,会觉得不方便。栗宝山只好说:“嗯,办公,张秘书倒是应该有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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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龙说:“那就这样,张秘书办公还在前边那个屋子办公,晚上到这里来睡觉。只是,里屋再放一个床,就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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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说:“这样,你给我找一个折叠床,晚上我打开在外屋睡,白天再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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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找折叠床了。安排张秘书办公的那个屋子里有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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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那个床搬过来放在里屋就行了。挤点没有关系,晚上不就是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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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还没有明白书记的那层用意,疑惑地看着他。金九龙已经明白了书记的意思,可他假装不解地说:“我倒觉得张秘书的意见比较实际。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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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打断金九龙的话说:“不用说了,就这么办,快去叫公务员把那个床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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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个屋子里不能搁床,你明白吗?”在金九龙出去以后,栗宝山对张言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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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还是栗书记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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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里,如同到了战场上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漏洞,埋下隐患,就可能失利,吃败仗,我们不能不多一个心眼,再多一个心眼,尽可能想得周到又周到一些。你说是不是呢?”栗宝山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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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张言堂连连点头称是。接着笑说:“我好像还没有进人临战状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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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栗宝山要说什么,见金九龙领着公务员搬床来了,马上把话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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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里屋放的是一张双人大床,现在把搬来的这张单人床再放进去,不仅地方几乎占完了,而且开门都困难。两个公务员很不解地看看栗宝山,又看看张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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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走吧。”金九龙见活已经干完了,两个公务员还呆呆地站在那里,训斥似地把他们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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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书记,你下午怎么安排?需要我干什么,请只管吩咐。”金九龙马上变了另外一种面孔,凑近栗宝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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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关于县里的有关资料、文件和材料,我选了一部分放在卷柜里边,供栗书记翻阅。如果栗书记还需要哪一方面的资料,可以随时告诉我。我就在那边办公室里,栗书记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金九龙说完这几句话,很知趣地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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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朝卷柜里看了看,只见各种各样的资料、文件和材料放了满满一卷柜。光是这些东西,就够他看一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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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不怎么会叫他当主任呢。县委办公室主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他得是一个很全面的角色。”栗宝山带点沉思意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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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早就认识。但那时候,他在县里,我在地区,我到这里下乡,最多住个三天二天,两个人接触全是工作上的事,或者仅在一起吃顿饭,根本不去琢磨他这个人,也用不着这样做。现在当然情况不同了。尤其在这个地方,必须把每一个人都琢磨透了,所以不能轻易地给人家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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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想法,或者说我有个建议,不知是不是值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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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虽然从我的心里并没有怀疑一切的思想。但你从这个方面提出问题,让我警觉,还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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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的意见受到书记的重视和采纳,心里很高兴,索性把自己的另一个想法也说了出来。他说:“粟书记,我还想给你进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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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十言八言也行呀,进言越多越好嘛。在地区下来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下来以后,对外我们是领导被领导的关系,对内我们是好朋友,是兄弟,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蚌,弄好了我们都好,弄坏了我们都完。往后,你正应当多动脑筋,多提建议,当好我的参谋。说吧,你这一言是什么?”栗宝山的情绪发生了变化,这是他到了这个办公室以后,头一次显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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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说:“我认为,我们既要小心谨慎,又要大刀阔斧,二者缺一不可。不然,很难在这个地方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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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太对了,跟我的想法完全一致。我想放的第一把火就是如此。”栗宝山有些激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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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还是先调查研究,把情况摸准,找一些人个别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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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言堂佩服地点点头,到金九龙的办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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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想,个别谈不同于开会许多人在一起谈,个别谈的目的无非是让人家吐实情,说真话。要达到这个目的,就不能像开会那样,装腔作势,言不由衷,搞官场上的那一套,应当以心换心,用真实的感情取得对方的信任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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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需要理解和支持的头号人物,应该就是你黄县长,黄老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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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以说出这样的话呢?”黄福瑞正要点烟,听了他这话,停下点烟,惊疑地看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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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点上烟,再听我解释好吗?”栗宝山又一次打着打火机,送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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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点上烟,吸了一口。然后便看着栗宝山,等候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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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宝山坐到他跟前的沙发上,用随便拉话式的声调缓缓地说:“我说这话一点都没有夸张。当着黄县长的面,我不愿意说半句颂扬的话。但是黄县长的情况,谁也知道。我以为,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谁行谁不行的区别。各人的岗位都是组织定的,不合理是绝对的,合理是相对的。比如我,难道就我粟宝山最适合当太城县委书记吗?绝对不是的。正因为先有了那个绝对不是,才有了现在我这个相对的是。如果不是咱们两个个别谈,我绝不会把下面这句话说出来,我要说,我这个县委书记是以你的心理负重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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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这样说。我这个人确实是有很多毛病的。”黄福瑞很感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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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接着说:“关于这个,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让我来太城县任县委书记,这对我来说,是提拔重用,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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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党政机关里工作,谋求职务升迁,是人之常情,谁不想有个提拔的机会呢?所以我高兴。但我同时也知道,这高兴里含有别人的痛苦和牺牲。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城县的情况,你最熟悉,你最了解。你又是第一副书记、县长,主持着政府的全面工作。如果没有你的理解和支持,我是很难担起这副担子的。所以我说你是我理解、支持的头号人物,这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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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动了一番感情之后,这会好像又变得冷漠了。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下栗宝山,低着头说:“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重要了,实际上,我哪里有那么重要呢。和你比,只不过比你多吃了十年饭,现在可以说比你熟悉了解县里的情况多一些。这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和你比,我的思想观念恐怕要比你落后得多,脑子里的条条框框也比你多得多。我这不是故作谦虚,确实是事实。我没有推托责任的意思。上午在会上我已经讲了,我一是拥护,二是欢迎,三是尽心尽力的支持,做好我副手应该做的工作。对我你不要有什么担心。你说吧,你需要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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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的心里一阵发凉。他原以为他的推心置腹,能够换得他的感情融合。开始,当看到他动了感情的时候,他充满信心,十分高兴。然而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又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完全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使他受了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想,莫非是他说的哪一句话不合适,使他产生了逆反心理?可他回想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觉得又不至于。因为后面说的那几句话,不过是前面那句话的延伸。前面那句话说了以后,他本是动了好感的呀。现在,黄福瑞问他要他干什么,他在这样的情势下该怎么说呢?显然不能继续推心置腹,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那样会被动的。只好等一等再看,欲速则不达。于是,他喝了一口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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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县长你太客气了。问我要你干什么,好像我叫你来,是要给你分配任务似的。一开始我就说了,是想跟你随便地聊一聊,因为我刚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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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听了以后说:“那好,我把县里的情况汇报一下吧u”“何言汇报呢,黄县长为什么总那样客气呢?”栗宝山立刻插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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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反而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客气,我黄福瑞水平再低,这点组织观念还是有的,知道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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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黄县长你真是……”栗宝山只能强笑着这样说,无法再把他们的感情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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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是全县的基本情况,工农业情况,各项事业情况,以及财政情况等等。在这些情况里,有许多许多困难和问题。比如,农民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经济收人在贫困线以下,不少地方因为去年遭灾,面临断炊的危险;工业企业将近一半停产半停产,亏损严重,职工发不了工资,情绪很不安定;财政十分紧张,许多事该办办不了;拖欠了教师三个月的工资;县直机关干部也按时开不了工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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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在下来之前对这些问题,已有所了解,但不知道这样严重。他听了,自然又增加厂一些压力。不过,这方面的压力对现在的他来说,远不如那方面的压力大。工作上有多大的困难和问题,他并不怕。他可以出主意,想办法,带领大伙去克服,去解决,争取早一些扭转局面。但是那一方面的问题如果不首先解决掉,一旦后院起火,他就是想拼着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也由不得他了。所以,他听完黄福瑞的一番汇报,情不自禁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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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也算是聪明的人,他不会不明白栗宝山所问的指向,可从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从他的脸上看,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想问题,实际是在考虑怎样搪塞栗宝山。对于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头疼问题,他是不愿意谈及的。因为那个问题,他已经背上黑锅了。但他不愿意去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现在的态度是:一方面对上既委婉地提意见,又积极支持新书记的工作,好使上面尽可能理解他一点,关照他一点;一方面不触犯县里的任何人,不至于把那祸水引到自己头上来。目的是能在地直安排一个好工作,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他考虑来考虑去,只好装傻说:“别的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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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把那问题划到小的里头了?粟宝山听着黄福瑞的话,心里这样想。因此接着问道:“大的问题没有了,那么小的,小的都有些什么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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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问题那就多了。”黄福瑞看一眼栗宝山,把手里的烟屁股在烟灰缸上弄灭,一边从盒里取烟,一边怠怠慢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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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把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随之吐出浓浓的烟雾。他隔着烟雾又瞅一眼栗宝山,然后笑一下说:“你怎么倒对小问题这样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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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也笑一下说:“我是想大小是相对的,也是有密切联系的。有些问题看起来是小问题,实际上可能是大问题。有的小问题,直接连着大问题,小的不解决,大的也难解决。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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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倒是满有道理的。那我就给你说一些小问题,你看看哪些是大的,哪些解决了,全县的大问题也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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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栗宝山过于敏感,他觉得黄福瑞在说上边那句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他红了脸,急忙用笑掩饰着,没有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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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一口气说了三十多个小问题,唯独没有说到栗宝山所指的那一个。说完之后,他说:“好了,说的不少了,再说怕你记不住了。”言下之意,要栗宝山回答在这些小问题里,哪个是大问题?哪个解决了,能使全县的大问题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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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弄不清黄福瑞的真意是什么?是就事论事,有意出他的丑,还是存心在躲避那个问题?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黄福瑞十分谨慎,他不愿意推心置腹,不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栗宝山为了躲开黄福瑞关于小问题的追问,也为了证实一下黄福瑞对那个问题的真实态度,他问黄福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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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县长,你说前边三个书记相继免职调离,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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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县里闹桃色新闻闹得很厉害吗?”栗宝山不得不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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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是说那个。那个和他们的免职调离……?栗书记,地委是不是因为那个,才免调他们的呢?”黄福瑞先是疑惑,继而向栗宝山发出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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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的。”栗宝山在心里说。他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回答:“不是的,他们免职调离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嘛。我是说县里确有那些问题。我也听人们传说,太城县城里有一个祸根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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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瑞不接他这个话茬,同时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栗宝山只好结束这场谈话,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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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宣布书记的座谈会上,已经见过这位副书记,听过他的激昂陈辞。他是个直来直去的热心人。八年前从部队转业回来,当时他是个正营职干部。回到县里以后,先后当过司法局副局长,民政局副局长、局长,三年前提的县委副书记。直到现在,他还保留着军人的气质,说话不拐弯,执行上面的指示不打折扣,说干就干,热情很高。但有的人说他不合地方工作的套。他操着军人有力的步伐,跨进栗宝山的办公室,还不等栗宝山站起来,就奔到他跟前,向他伸出手,同时叫一声:“栗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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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赶快起身,握住他的手:“老陈同志,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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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宾海不坐沙发,就在栗宝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注目着栗宝山,等候他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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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微笑着看看陈宾海,感到陈宾海可亲可信。他说:“找你来,是想跟你个别坐一坐,聊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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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得票书记的意思。我有啥说啥,说的不到的,栗书记提出来,我再补充。”陈宾海不等栗宝山询问,便说了起来。他所说的,正是栗宝山想知道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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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栗书记首先需要了解的是太城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因为不先把那些问题解决了,今后栗书记也难待得住。上午杨部长讲的,实际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在那个场合不便讲明就是了。为什么三个书记都在这里待不住?还不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城县的风气坏透了,好多人上了班不是干工作,谋事业,而是拉关系,办私事,胡说八道。特别对男女作风问题。加油添醋,炒得火热。主持工作当领导的,不知是屁股上真有屎,还是看不透,没魄力,硬是不采取坚决果断的措施,任其发展,蔓延。弄得县里样样工作上不去。栗书记,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一定要对个这问题弓!起高度重视,一定要首先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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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的那些桃色新闻,是真有其事呢,还是有人给编造的。”粟宝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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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绝大多数,百分之八十、九十是有人给编造的。”陈宾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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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说,有百分之十到二十属于真有其事?”栗宝山紧跟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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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么估计。常言说,无风不起浪嘛。当然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谁也没有在被窝里捉住人家,不能下定论。地区派了好几拨工作组,不是都不了了之吗?因为没有证据呀,现在又不是搞极左那阵子。地委免职调离还是正确的。虽说没有证据,可全县嚷成了一锅粥,他们的威信扫地,已没有办法带领大伙工作了。地委不提这事,说是工作需要,也是正确的。”陈宾海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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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想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又问:“那个祸根女人,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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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很漂亮,应该说非常非常漂亮。我当兵是在上海,后来去过北京、天津、哈尔滨、苏州等许多大城市,见过很多很多好看的女人,但都比不上她。”陈宾海一听问那女人,立刻不假思索地这样说。军人出身的陈宾海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他实际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只是表面上常以不为女色所动的严肃面孔出现。那一回,当他第一次见到银俊雅的时候,他破天荒乱了方寸,并向银俊雅投去倾慕的目光。过后,还做过多次开心而荒唐的梦。他以上所说,是他的真实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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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听了,很是吃惊,不由得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同时问:“是吗?她真是那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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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宾海很注意地看着栗宝山,他忽然变得振振有词地说:“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说要看是哪个阶段的英雄。如果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尤其是一个党的领导干部,也过不了美人关,那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一个真正的党的领导干部。当然,更不是党的英雄。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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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心直口快的陈宾海想提醒栗宝山,但面对着他,还是犹豫地把话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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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说:“你放心,不管她是有仙女一般的容貌,还是有狐狸精一般的手腕,都休想在我跟前得逞。在这个问题上,我的决心比钢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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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个妖精赶走,或者下放到最远的乡里去,叫她没有在县上祸害的可能。”他提出这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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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这么想?实在太好了!”陈宾海激动得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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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一转念,又问他:“你刚才说有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桃色新闻,是一些人编造出来的,这些人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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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问题,陈其海却作不到快人快语。他想了想,回答说:“究竟是谁,还不能钉对钉铆对铆地说出是张三李四。但我可以凭着自己的感觉说出怀疑的对象。当然,这是对你讲,要是换另外任何一个人,我都是坚决不讲的。我认为,黄福瑞、贾大亮和王明示,都有可能干这种事。黄想当书记没当上,心里不高兴。贾想当县长,位子腾不开,泡了汤,也不高兴。别看王是纪委书记,满口马列主义,实际上心术不正,最爱算计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当然,在传播的过程中,也有老百姓添枝加叶的演义。不过,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存心制造,鼓捣,是绝对闹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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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想了一想,又问陈宾海说:“那你说,对这方面的问题,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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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们把那个祸根女人的问题解决了,这方面不必再去理他们。因为毕竟是怀疑,你对他们能采取什么措施呢?他们又都是领导,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倒给以后的工作惹下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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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贾大亮的谈话,用的时间最长,一直谈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结束。因为贾大亮对栗宝山表现得十分亲近,十分殷勤。他是问一答十,好多栗宝山没有问的,他也作详细细地汇报一遍。只是,对栗宝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他除了继续空谈内因和外因的关系,把责任影射到三个免职书记的身上外,别的任何具体的事实都不说。通过这次谈话,他给栗宝山留下的印象是,此人城府深,不好把握,可能是他最难对付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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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陈宾海提供的情况,在和王明示谈话的时候,栗宝山特别注意他说的每一句话,以及他的每一个表情。王明示非常谨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符合他的纪委书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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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栗宝山间到那个方面的问题时,他很客观地汇报了他所了解的情况。这些情况栗宝山下来前就知道。而且,这些情况知道不知道,对栗宝山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价值。栗宝山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可除了这些,王明示不作任何一点主观上的分析和判断。他所说的话,都是组织上说过的话。他从始至终是一副冷静的、客观的、公正的面孔,一切都用事实来说话,在没有查实事实的情况下,他只说过程,只说情况,不下任何结论,既不说免职的三个书记有什么问题,也不说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更不说有谁在背后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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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忍不住地问他:“你说,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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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他听了栗宝山的问话,感到惊奇,似乎是无可奈何地笑一笑说:“怎么办,那怎么说呢?反正纪检部门是干这个的,想躲也躲不了。过去,太城县这方面的事,主要都是由地纪委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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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明白他的意思了,今后要是还有人告状,纪检委还是要查,责任不是在县里,而是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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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想,要对那个女人采取措施,无论如何应该听一下纪委书记是什么态度才好,所以他问了他,他听了更加惊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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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采取措施?!我们没有查实人家有什么问题,怎么能对人家采取措施呢?那不等于又制造冤假错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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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听了哭笑不得,只好敷衍地作些解释,以缓和气氛。同时,以夜已深了为由,结束了跟他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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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相继眼金九龙、董玉文、李万月和几个副县长个别谈了话。结果,都不理想。这些人好像事先在一起商量过,口径完全一致,除了汇报自己分管的工作,别的一概不谈。你要问,都说不知道,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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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原定到县以后,用三五天时间放第一把火,解决那个祸根女人的问题。现在,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他回顾一下两天来跟领导层谈话的情况,除了陈宾海支持他的想法以外,别的人都没有对此表示支持,有的人甚至持坚决的反对态度,这情况让他感到焦虑不安。如果他的这个意见得不到大多数领导成员的赞成,是很难实现的。就算他搞一言堂,强行通过了,也不会有很大的力量。要是那个祸根女人闹腾起来,没有人给他顶挡,那不等于他一个人引火烧身,以后的事还怎么干呢?这时候,他真正感到了形势的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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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从第三天开始,栗宝山带着张言堂,开始走访县直各单位。他们想,如果县直广大干部群众对解决那个祸根女人的问题有强烈的呼声和要求,那他们就不怕领导层设置障碍,他们就有了坚实的基础。可是,情况让他们更加焦虑。县直单位的干部职工全对他们敬而远之,不管到什么地方,那里的人们能闻讯逃开的全部闻讯逃开,实在逃不开,被他们堵在屋里的,都是正襟而坐,一言不发。要问他们有什么意见要求,全说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什么要求,一切都好。第一天走访一天是这样,第二天走访一天还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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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们来到民政局。这是他们走访剩下的最后一个县直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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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朝着民政局的那排房子走的时候,大院里的每一根神经几乎全都紧绷了起来,因为那个女的就在民政局上班。在他们往民政局走的过程中,院里行进的人停止行进,办公室办公的人停止办公。凡能看见他们的眼睛,全都注视着他们,周围一下子静得出奇。在他们进了民政局以后,消息霎时间传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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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的人虽然从窗户里看见他们来了,但谁也不走出来迎接他们,连局长也是一样。因为栗宝山还没有在公开场合跟大家见面,又不让县里的老领导带着,他们即使认识是他,也装不认识。张言堂只好把栗宝山领进局长的办公室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栗宝山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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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是采书记呀,您好您好,欢迎欢迎。”名叫李增林的民政局长听说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表示欢迎地说。实际他早就认识栗宝山,却要装出在这之前不认识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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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握了一下李增林伸出来的手说:“我下来走一走,和县直单位的干部见见面,随便跟大伙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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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增林给栗宝山和张言堂让座倒水以后说:“栗书记刚来就深人到单位看望我们,实在让我们感动,难得呀。昨天就听说栗书记下来了,我们一直等着,还以为栗书记不上我们这里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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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宝山说:“县直单位都去了,你们民政局是最后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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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最后到我们民政局,可得多坐一会呀。”李增林说。随后问:“栗书记,是不是我先把局里的情况汇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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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说:“局里的整个情况先不说了,等以后再安排时间说。栗书记这次下来主要是想听听大伙有什么意见和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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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怎么听?是召集到一块,还是……?”李增林实际已经知道栗宝山到各单位是怎么谈的,可他还是这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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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堂告诉他:“不用召集,一会栗书记到你们各科室转一转,随便跟大伙聊一聊。你忙你的,不用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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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李增林笑答道。在他那笑里,好像隐藏着许多意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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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不多一会,他们便从局长办公室里告辞出来,到各科室里去。这里不像别的单位,没有人闻讯躲避,大家都在屋子里等着看这位新来的书记。他们看栗宝山的眼光叫栗宝山感到受不了。但是,有一点跟其它单位一样,这里的人对栗宝山也是敬而远之,也是不肯说话,问他们有什么意见要求,也是回答说没有什么意见,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在回答的同时,全都含着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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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挨科室走的过程中,栗宝山和张言堂十分留意,想看一下那个祸根女人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尊容。粟宝山想看见她,又怕看见她似的,心裹着实有些紧张。然而,把所有的科室都转完了,在看到的八个女子中间,有三个比较年轻,有几分姿色,可也不是那么娇艳折人。栗宝山很难判定是其中的哪一个,当时又不好问她们各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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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的今天不在。”离开民政局以后,张言堂小声对票宝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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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了民政局一共有三十二个人,今天我们见到的,加上局长副局长,总共刚好是三十一个人。所以,那个女的肯定不在其中。再说,我们见到的那几个……”张言堂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相信栗宝山也是有眼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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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栗宝山和张言堂一直商讨到深夜。打算放的第一把火,在领导层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到群众里面寻找支持的努力也告失败,到底该怎么办呢?到县已经四天了,再拖下去时间不允许,也有负众望。而且他们认为,这把火必须放,不能不放。只有放了这把火,才能表明他们的决心,也才能消除祸根。不放这把火,别的事也难起头。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放也有很大的风险。两个人权衡来权衡去,最后决定还是放。决定明天召开常委会,提出这个问题。不管常委们有多少人反对,栗宝山都予以拍板。他们认为,只要决定一作出,绝大多数群众会欢迎的。在这之前群众之所以不敢说,是不了解新书记的底,是怕某些人给小鞋穿。一旦县委作出决定,群众心里有了底,也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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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就这样定了。”栗宝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坚定不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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