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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尽头餐馆

第七章

属类：世界名著- -[作者: 道格拉斯・亚当斯] -[阅读: 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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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站在带拱廊的桥的这一端。他其实不算是个小型机器人。他的银色躯体在跳动着尘埃的阳光束中闪闪发光，随着继续摇晃的大楼不停地摇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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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巨型的黑色坦克在他面前停下时，他看上去确实小得可怜。坦克伸出一个探测器检查了他，然后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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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仍然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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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别挡我的路，小机器人。”坦克隆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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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马文说，“他们让我留在这儿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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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测器再次伸了出来，快速地重新检查了一番，然后再次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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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阻止我？”坦克咆哮道，“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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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真的要阻止你。”马文简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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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武器装备呢？”坦克怀疑地继续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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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马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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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的引擎重新开始轰鸣，齿轮也转动起来，微电子脑中的分子尺寸的电子继电器惊愕地前后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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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坦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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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福德和那个至今不知道姓名的人步履蹒跚地爬上一条走廊，又下到第二条，现在正走在第三条走廊里。大楼继续摇晃着、震动着。赞福德觉得很奇怪。如果他们真想炸掉这栋大楼，为什么耽搁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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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老大的劲儿，他们来到许许多多没有标牌的匿名房门中的一扇面前，喘息着。门猛地一震，打开了，他们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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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路程，赞福德想，所有这些麻烦，这么多本来应该躺在沙滩上享受的美妙时光――浪费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一把孤零零的椅子，一张孤零零的桌子，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脏烟灰缸，这间未加装饰的办公室里只有这么多东西。桌面上，除了跳跃着的灰尘和一个孤零零的样式新奇的曲别针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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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尼乌普，”赞福德问，“在哪儿？”他感到，本来已经抓住的关于整件事情的一丝线索，现在又开始从他手里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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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进行一次星系际巡航。”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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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福德试图评估一下这个人。很热心的类型，他想，不会是在开玩笑。只有这种人才会不辞辛苦，在起伏摇晃的走廊里跑上跑下，闯入一扇扇门内，在一间间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里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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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人说。“我叫罗斯塔，这是我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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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罗斯塔。”赞福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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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毛巾。”当罗斯塔递给他一条相当肮脏但却花哨的旧毛巾时，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条毛巾，只好拎着一个角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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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外面，一艘鼻涕虫状的、泛着铁灰绿光泽的巨型太空船隆隆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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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来猜猜吧。”马文对这部巨大的战斗机器说，“你永远也猜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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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嗯嗯……”机器说，因为这种它不习惯的思维方式而激动不已，“激光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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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严肃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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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这个，”机器用一种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低沉声音嘀咕着，“这个太明显了。反物质射线？”它想赌一把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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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岂不是更明显吗？”马文提醒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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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机器轰轰地说，感到有点儿惭愧。“嗯……电子锤，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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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马文来说，这是个新鲜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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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锤是什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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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种。”机器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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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它的炮塔里伸出一支尖刺，发射了一道致命的亮光。马文身后的那堵墙轰地垮掉了，变成了一堆灰。灰尘翻腾了一阵，这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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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马文说，“也不是这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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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武器相当不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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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马文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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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又考虑了一阵后，这部蛙星战斗机器说，“你一定有一个那种新式的物质破坏及重构发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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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武器棒极了，不是吗？”马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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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的真是那种？”机器以一种相当敬畏的语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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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马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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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机器失望地说，“那么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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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虑的方向完全错了。”马文说，“你应该多想想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关系，其中有一些相当基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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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战斗机器说，“是不是……？”声音逐渐减弱，它又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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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想想。”马文鼓励它说，“他们把我留下来。让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机器仆人，来阻止你，一台肩负重要使命的巨型战斗机器。而他们自己却跑掉逃命去了。你认为他们会留给我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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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呃，嗯，”机器警觉地咕哝道，“一定是某种威力强得吓死人的毁灭性武器。我早该料到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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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到！”马文说，“噢，是的，料到。想不想让我告诉你，他们给了我什么东西来保护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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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太好了。”战斗机器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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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马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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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阵危险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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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没有？”战斗机器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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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什么也没有。”马文拖长声调，凄凉地说，“连根电子香肠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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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因为狂怒而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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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哪怕有根电子香肠也好啊，总比饼干强！”它继续咆哮道。“什么也没有，嗯？他们根本没想过我们，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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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马文有气无力地低声说到，“我左侧身子下部所有的二极管都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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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更应该扔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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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这样想的。”马文由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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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我太愤怒了。”机器吼了一句，“气得我想把那堵墙打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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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它的电击刺又发出一道灼热的亮光，摧毁了旁边的一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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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都这么生气，你觉得我会作何感想？”马文苦涩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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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逃掉了，撇下你，是吗？”机器轰鸣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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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马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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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我想把天花板也打个粉碎！”坦克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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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它摧毁了拱廊桥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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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开眼界。”马文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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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看见真格的呢，”机器向他保证道，“我甚至能摧毁桥面，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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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真的摧毁了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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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见鬼！”机器咆哮着，从十五层楼上直直坠了下去，在下边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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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台蠢得让人伤心的机器。”马文扔下一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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