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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生与死

第五章 靠菜刀起家

属类：- -[作者: 权延赤] -[阅读: 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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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军的将帅中有两大奇迹：徐海东大将戎马一生，全身几乎被打零碎，从头到脚伤痕累累，以至伤疤摞伤疤而数不清，却奇迹般地活下来，活过“古稀”之年。父亲贺龙戎马一生，历经千万战，却奇迹般地一次也没受过伤，即使用菜刀面对持枪敌人搏斗，也不曾擦破一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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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军的将帅中有两位特殊经历的传奇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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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友进过少林寺，亲近武和尚，少林棍打得八面威风，父亲贺龙上过武当山，喜欢道士，武当拳打得出神入化。至今武当山的道士们还传说着贺龙当年与他们的前辈论武交友的种种故事。他的一身武功在组织起义的初始阶段是发挥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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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在江西永新县进行著名的三湾改编时，曾说：“贺龙同志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军长，带了一军人。我们现在不只两把菜刀，我们有两营人，还怕干不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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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稍懂中国革命史的人都知道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但具体说法又不同。有说两把菜刀，有说三把菜刀，甚至有说八把菜刀的，这些说法又都有当事人的回忆为证。到底哪种说法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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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都不假。斗争环境及条件使父亲贺龙与菜刀结缘。“小试菜刀”不算，靠菜刀起家的大的起义活动就有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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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菜刀革命”发生在袁世凯称帝、改民国五年为“洪宪”元年之后没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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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的冬天，有一种潮湿的寒气，那是北方的风与南方的水交融，凝聚出一种特殊的钻透力和屠杀力。于是，石门到鹤峰那葱茏的景象便消失了，变得千山峥嵘，万木凋零。然而，石门与鹤峰的交界点，那座环山傍水的泥沙镇，却在一片凛凛的肃杀之中显出另一番喧腾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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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腊月十七，泥沙镇的赶场日。街市上的热闹嘈杂自不必说，张记饭庄里更是声浪鼎沸。四桌酒席，围坐了三十余人。有贺龙的骡马客，有鹤峰来的土家族“老庚”，也有泥沙镇团防局的几名枪丁。碰杯声、划拳声、粗犷豪放的开心大笑声，飞出饭庄，传向大街。不过，细观察你会发现，那热烈中还藏着亢奋、激颤，甚至是紧张。仿佛是被什么明知危险却又跃跃欲试的某种大胆的念头所缠绕，许多人一次又一次地将目光向居中一席上的年轻人瞄去，在他那结实精壮的身体上追逐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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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太年轻，才十九岁，却很明显地是这些二三十岁青壮年们的核心。他的上唇刚出现一层还不够“胡子”的茸毛，眉毛浓黑，有力地弯在额上，眼睛大而俊毅，很深的双眼皮，黑眼珠凝聚了熠熠的光彩；挺秀的鼻子下，双唇交合呈着柔和的双弧线。一旦他笑起来，眼睛和嘴唇就会变成弯弯的三个“月牙”，很有感染力，常会引得四桌客人都跟着开心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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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我的父亲贺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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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为朋友们的核心，不仅因为伴随他与生俱来的有关神龙下凡的传说；不仅因为他七岁打“保董”，八岁打堂勇，十二岁就打翻了武秀才；也不仅因为他十三岁开始赶马帮，闯荡江湖，广交两湖的英雄豪杰，最主要的还在于他已经投身革命，由留学日本回来的陈图南介绍，加入了中华革命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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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这个词，现在的人都觉得太平淡，太家常了，三岁孩子也会说。那时却不然，实在太陌生，太新鲜，简直比阴阳八卦还神秘。毕竟是活了几十年，头一遭听说这个词，就是听贺龙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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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贺龙赶着骡马来到泥沙镇，分别把多年来结交的朋友联络到一起，揭露袁世凯是“窃权弄柄，专制皇帝”。他说：“我非常赞成孙中山的主张。别人说他是孙大炮，中国就需要这样的大炮。”特别是同他所组织的“八义团”的英雄，都是有着金兰之交，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兜底告诉了他们：“袁世凯搞复辟，当皇帝。我们就要搞革命，拖枪建武装，讨伐袁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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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密议，“八义团”的朋友们分头活动，动员组织了这三十多名义士，就定在今天这个赶场日，要举行“泥沙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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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看贺龙，他并不提夺枪，也不讲起义，好像压根没有这回事儿一般，只顾谈轶事，谈风土人情，特别是谈马，谈马帮的那种豪放不羁，自由自在的旷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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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这种轻松豪放的神情自然可以镇定人心，免除惶恐，但也使起义骨干，那些“八义团”的朋友们感到一丝纳闷。有人忍不住悄悄探手怀内，硬邦邦的还在，那是磨快了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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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贺龙提出打团防局时，有人担心地说：“没得家伙呀，空手打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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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多打点大刀长矛，实在没得就拿齐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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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些家伙都不能拿，太显眼。”贺龙胸有成竹，不慌不忙说，“能用的家伙是现成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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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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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杀得猪狗就杀得奸人。”贺龙笑着说，说得很轻松，“掖在怀里还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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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就是讲再大再危险的事，也不变那种轻松的神态和语气，朋友们最佩服他这种大将风度，马上齐了心：“要得，就拿菜刀跟他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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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起义的人早聚齐了，贺龙为什么不谈“大事”，只顾喝酒讲闲话？正在大家疑惑得有些忍俊不禁，贺龙的姐夫谷绩廷匆匆掀帘而入，对贺龙附耳低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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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微微一点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尽，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张记饭庄陡地静下来，静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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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绩廷已经关严门。贺龙缓缓起身，双拳一抱：“我贺云卿今天找大家来，要商量一件大事，相托各位，不知愿不愿跟我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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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十多人，除“八义团”的志同道合的起义骨干，还有一些人只知道要办“大事”，并不明白具体内容。但这气氛已使他们感到非同一般。一阵不安的骚动之后，大家肃静下来。带着稳定和勇气的是贺龙那双火炬一样明光闪烁的眼睛，庄严而热烈地从每个人脸孔上扫过，充满了激荡人心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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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有事只管说，”站起一位骡马客，“有你挑头，什么大事我们都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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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把皇帝老儿拉下马，咱也敢！”土家族的老庚们豪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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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用得着咱弟兄，一刀子一割的事儿咱也不眨眼！”一名团丁被酒力鼓荡用力拍响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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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就直言了。”贺龙左手叉腰，右手握拳撑在桌面上，“袁大头卖国，接受日本的‘二十一条’，为的就是当皇帝。我要拖枪组织武装，响应孙中山，讨伐袁世凯！今天我想请大家一道去夺团防局的枪支。这事很危险，可是都不敢干国家就更危险。”贺龙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朝桌上一剁，“没别的意见，请大家来就是要咬蛮跟他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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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的山里人血性豪侠，土家族的老庚们更是剽悍勇毅。互相交换一下眼色，立即鼓噪而起：“干！咬蛮跟他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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