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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

第七章 争地盘美人献计 罹匪祸百姓遭殃

属类：当代文学- -[作者: 钟连城] -[阅读: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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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两军交战，攻心为上。我并不是说非要硬拼硬与张顺彩干，这样的蛮干是毫无用处的，到头来会两败俱伤，恰好给另一个敌人朱云汉以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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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智取？”张云卿望着蒲胡儿问。
2
蒲胡儿点点头。
3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兵书上的韬略。胡儿，你是诗书人家出身，你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智取张顺彩？”张云卿恳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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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云卿于危难中挟持一名丘八为人质，想借此脱危。突然张光文手握驳壳枪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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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过来！”张云卿两次警告道。
6
张光文没有听，继续逼进。张云卿本欲开枪打死丘八，但转而一想，打死一个丘八没啥作用，擒贼擒王，若打死张光文，说不定还有转机。主意打定，他毫不犹豫地把枪口转向张光文，并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响，慌乱中他连保险都没有打开！就在他懊丧之际，勃朗宁已到了张光文手中，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当胸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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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双眼充血地盯着张光文：“你很得意。”
8
张光文的喉节动了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称得上大智大勇，只是这种洋人生产的玩意你还没习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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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勃朗宁是尹东波孝敬他的，因用惯了快慢机，确实一下子还不习惯，加之又是在紧急关头。既然“失风”，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张云卿昂起头：“少废话，要杀要毙，爽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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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条汉子！”张光文说，“你放心，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今晚特来请你去黄桥铺一议。”张光文向手下递了个眼色。两名丘八一涌而上，反剪张云卿双手，捆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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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其他几名匪徒也都一一捆了，有人向张光文请示：“张总兵，这些人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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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枪膛中的子弹全部退出来带走，让他们自己松绑，撤！”张光文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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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信张光文真的不会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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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一行人或骑马或步行返回黄桥铺。为了提防尹东波来抢张云卿，张光文让骑马的跟在后面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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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黑，连手电筒光束也几乎被黑暗挤得很小、很窄、很弱……一路上行速缓慢，待到东方出现鱼肚白，为不惊扰镇上居民，张光文和张云卿先一步回到团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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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防局伙房，伙夫已经烧好姜汤、热水，燃上炭火。饭菜亦已做好，正热在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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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亲为张云卿松绑，拿出干净衣裤请他换上。张云卿不知张光文是何用意，直至传令兵送来热腾腾的菜肴、好酒，才忍不住问道：“张光文，有什么话难道非要等到后面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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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笑道：“实不相瞒，光文并无甚话要说，就为一事――想请你喝几杯。因担心你不肯赏脸，才用这种方式，还望多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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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冷笑，欲说几句带刺的话，见两名丘八引来一老者，张云卿一眼认出，那是他小时候的东家张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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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老爷，别来无恙？”张云卿先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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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福托福，马马虎虎过得去。”张光火作揖，撩起长衫，在张云卿的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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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瓦木结构的老房子，大约从清乾隆年间，就一直是地方武装的居所，虽然老旧，但质量上乘，柱子是榉树的，壁板是樟木，房里所有家具都系百年的红木精制而成。整个木屋，不见一个虫孔，没一处被白蚁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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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燃着两盆红红的炭火，仨人几杯酒落肚，心里暖和，寒意全消。张光火率先为张云卿斟满一杯，又为自己斟上，起身举杯：“顺路，今晚这里并无外人，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喝酒，来日方长，我先敬你一杯！”仰脖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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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望着张光火，又望着桌上的菜肴，拿起杯，并没有喝。因为，他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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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是见过世面的人，忙递过一块手绢，说：“外面天寒地冻，兴许是受凉了，我也有流泪流鼻涕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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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没有接手绢，长叹一声，把酒杯放下说：“我自小孤苦伶仃，命贱如狗，从来没有娇贵过，莫说在九十月间受一夜雨淋，就算是寒冬腊月在冰天雪地光身过一夜也不会伤风感冒。我流的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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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非顺路想起什么伤心事？”张光火掏出手绢抹抹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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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张云卿摇摇头，“应该是高兴而流泪。火老爷，还有光文，两位是何等富贵之人。当初，你们穿绫着缎。吃山珍海味，出门骑马坐轿；而我，起五更，睡半夜，吃的是猪狗食，受的是窝囊气。有时牛吃了别人的庄稼，回来要挨饿。记得有一天，为了吃饱饭，我早早赶牛回家，火老爷打了我一顿，还不准我吃饭。挨打不要紧，挺一挺也就过去了，饥饿难熬呵！那一夜，我睡在草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连陪伴我的跳蚤、虱子、臭虫都饿得受不住，群起而攻击我。到了后半夜，我实在顶不住，爬起来去你家的马厩里掏出几捧米糠，就着井水，吃下去了。事后，屙不出屎，没有人问我，我自己拿木棍往肛门里掏，掏得出了血……那时候，我就幻想，如果什么时候能过上你们那样的日子，哪怕只活几个月，死了也会闭眼。可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张云卿说到这里，把酒喝下，“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与你们平起平坐，同饮一壶酒，同吃一桌菜，我能不高兴得流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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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默然不语，张光火则面露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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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件事中我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张云卿用手拭去泪说，“赖活不如好死，人只要不怕死，什么都可以得到。穷可变富，丑可拥有美女，弱可以变强……我常常教导我的弟兄：人横竖一死，与其可怜兮兮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人本来是平等的，那些富人若不是发的横财，就是为官时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抢他们，上合天理，下符民心。比如火老爷你，很早前，你的祖人和我的祖人同是贫苦出身，若不是天上掉下的十几担鸦片，你们能有今天？所以，慕云抢了你家，一点也不伤天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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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过去的事了。”张光火呐呐道，“不要再提，不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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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趁张云卿夹菜之际，开腔道：“顺路刚才说了很多，都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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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张云卿打断道，“道理这个东西是说不清楚的。皇帝法规也是道理，强盗收取买路钱也是道理。只要谁掌握了刀把子，他的所有欲望都是道，都是理。掌不到刀把，就只有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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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很对。”张光文说，“我家靠横财起家，顺路靠扛枪拥有今日，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高尚。事实上，无论为官为匪，都是靠鱼肉人民度日。所不同的是，为官光明正大吃人，为匪在暗处吃人，形式不同，并无本质之区别。我不说‘一笔难写两个张字’，你也不会信这一套。我只想说，你我同一块地皮上混饭吃，且势均力敌，只希望今后互不侵扰，免遭两败俱伤。这就是我今晚特意请你来喝酒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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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势均力敌’！光文太抬举我了。”张云卿冷笑道，“如果你仅怕我侵扰，今晚杀了我，就可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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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点头道：“我能杀你的机会不仅仅只有今天，早在你派人去广西购枪未归时，你的内部异常空虚，那时我就有足够的兵力把你及你部下全部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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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干？”张云卿瞪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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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武冈绿林中，像你这样出色的没有第二个，时候一到一定能成气候。实不相瞒，我也不会仅仅满足于当一个团防局总兵。一旦我走出县门、省门，那时我若收编你，难道你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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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爽快！”张云卿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如果你真有那一天，我张云卿一定率部归顺。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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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望着张云卿，并不喝酒：“不是我有意贬你。顺路若想更大发展，以你目前的经历和军事水准，还有点困难。我建议你有机会去军队混混。如果你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你就很难成为一位将军。能成为将军者，不一定都要学府里出来的，恰恰相反，最优秀的统帅，往往出身行伍，没有什么文化。像东北的张作霖，他也是土匪出身，后来接受招安，在军队中混，经历上百次大小战争。这就说明，经历比说教更重要，无字的书比有字的书更能造就人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走出绿林，最多只能成为你张云卿，而无法变成张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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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目光炯炯地望着张光文，他的筋有节奏地动着，仿佛一只饥饿的青蛙，正盯着一条肥硕的青虫……他终于开启嘴巴，说道：“我想，如果你能做我的军师，或许我就能成为南方的张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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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先是一惊，继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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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张作霖不也跟我一样是个粗人，身边不照样有很多能干谋士！”张云卿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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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不笑了，也认真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让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俩看谁收编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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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为定！”张云卿又饮下一杯酒，抱拳道，“今天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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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亦不挽留，吩咐手下：“把张顺路的子弹还给他！”转对张云卿，“你部下的那位邓联佳是我的人，我要收回。他骑的马是你的，现缠在天井中，你骑回去吧。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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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有期。”张云卿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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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离去后，邓联佳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张云卿刚坐过的位置上，说：“光文，你这是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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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张光文点头，“这头虎还太小、太瘦，优秀的猎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放过他，让他有了更大的虎皮、更大的虎骨才再捕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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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联佳冷笑道：“你也太自信了。一旦让虎长大，是猎人猎虎还是虎吃掉猎人还不知道呢。你没听到他说想要你做他的军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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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能成那样的大气候，做他的军师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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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这一次卧底，我算是白卧了。今后，你还能有这样的好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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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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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云卿骑马回到燕子岩，匪徒们见他突然回来，一个个兴高采烈。尹东波得意地说：“满叔被带走后，弟兄们都要出兵抢回你。我说没这必要，因为张光文只带走你一个人，连枪都不要我们的，仅仅拿去子弹。由此可见，对方没有恶意，或许只是想利用我们。”说完，等着张云卿表扬。匪众也跟着称赞尹东波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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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终于作出了反应，鼻子哼了一声，说：“能干个屁，十个尹东波也比不上一个张光文！人家把我们玩猴似的耍了，有什么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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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面露尴尬道：“人、人外有人，张光文确是厉害。满叔，他请你去，到底是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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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收编我们。”张云卿叹了口气，望着匪徒。“弟兄们，你们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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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匪都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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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一脸严肃：“弟兄们，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强大，原定的计划不能实现。六十多位弟兄的吃用没有着落，面临着如此严峻的考验，大家说说，是散伙好，或是有别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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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匪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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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不是说要收编我们么？他管不管给养？”说话的是钟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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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谢老狗瞪着眼说，“要不是你引狼入室，把邓联佳带进来，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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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有几个人埋怨钟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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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吵了！”张云卿止住匪众，“这事不能怨老钟。张光文足智多谋，就算邓联佳不混进来，他还会派别的人打入我们内部的。要怨，只怨我没有本事，斗不过张光文。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怨谁也没用，冷静地面对眼前的困境，才是惟一该做的。如果要解散，新入伙的弟兄还来得及反悔，其余的弟兄和我一样，都有血案在身，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就各自选择吧。要走，我张云卿拱手欢送。不过，我不提醒大家也知道，今年遇上百年罕见的大灾，过了年，很多人就要靠吃野菜、树皮过日子了，不到三月，又有人连这些东西也吃不上，成为荒野饿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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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的话未说完，便有人流着泪跪了下来，说：“满叔，我们离开这里是死，留在这里或许还有条生路，我们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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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所有匪徒一起跪下，说道：“满叔你领着我们干吧！我们宁愿跟着你战死，也不要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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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见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满意地看着部下，说：“好吧，既然弟兄们都相信我，我张云卿就绝不会令你们失望。我不敢说你们跟着我可以吃香喝辣，但我敢保证只要地方上还有十分之一的人活着，你们就不会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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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叔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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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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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们齐声呐喊。张云卿很兴奋，感到自己还算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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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声平静后，他说：“既然黄桥铺这根骨头太硬，我们暂且不要啃它，而去找适合我们胃口的吃，待我们成长壮大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张光文。弟兄们是从四方八面来的，从明天开始，我领着弟兄们去四乡踩点，摸清地方上有多少富人，再放开手脚大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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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们齐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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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张云卿扮成货郎，足穿麻绳草鞋，肩担货郎担，手摇货郎鼓，由来自各乡的部下引路，从燕子岩出发，经过黄桥，入东乡石江、扶冲，南乡龙溪、银家祠，西乡潘家所、邓元泰，北乡花园、茶铺，历时半月有余，行程二百余里，搜得情报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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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春节前夕，张云卿率匪徒六十余人枪，洗劫石江镇，抢得稻谷一万一百余石，耕牛四十二头，肥猪二百余头，银洋二千元，棉被、布匹、食盐不计其数。在抢劫过程中，因遇反抗，张云卿部下开枪打死打伤平民百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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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张云卿杀入东乡扶冲，抢得稻谷五千余石，耕牛三十头。因是荒月，绑架的二十名女肉票无一赎还。张云卿匪部对女肉票先行强xx，继之全部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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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间，武冈风调雨顺，丰收在即，9月，张云卿率部洗劫南乡龙溪、银家祠，得稻谷三万石，银洋一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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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行匪时，对内，匪徒都称其为“满老爷”，对外则化名“王先生”。他的疯狂行劫活动，惊动了四乡，各乡乡府，纷纷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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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10月，《大公报》首次对张云卿劣匪进行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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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乡悍匪到处掳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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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冈东、南两乡，股匪骚扰，劫案层出。近日来，南乡较东乡尤为猖狂，人民被害向外逃避者，指不胜屈。三日前，该乡银家祠，忽到枪匪一股，人约七十余，枪数不明，到处掳掠，被绑票而去者，已有八起，大都系中产之家，且为女流。现该乡已派团防前往搜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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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东、南乡大面积被掳掠，武冈境内人心惶惶，各族各乡，纷纷致函县府、省府，要求调兵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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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中国政局动荡不安，北洋军阀操纵实权正忙于内战，无暇顾及区区匪事。着令各乡自办团练，以求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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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11月20日，《大公报》以《武冈团练防盗》为题，发表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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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武冈新乡土匪猖獗，该地居民为防匪起见，练办团勇，以为剿匪之计，惟此项经费筹措维艰，不得不向人民纳捐，以资办理。其捐分为两项：一、人头捐，即按每家人丁多少以为缴捐之标准；二、房捐，就乡民所居之房屋宽窄纳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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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县一片自办团练防匪之声浪中，连劫两乡的张云卿已经粮草充足，遂潜伏燕子岩，静观时局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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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武冈各乡筹办团练，因经费不足、人心涣散，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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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张云卿准备大干一场，先后在山门、黄桥边界地频频出击，扰掠百姓。张光文予以警告，张云卿置若罔闻，大有向纵深处进扰之趋势。5月，张光文致电县长赵融，要求以县府名义敦请陈光中派防军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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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闻讯，大惊失色，即亲临黄桥铺主动向张光文请罪。无奈陈光中已下令所部一个营前往武冈。张光文遂建议张云卿在山峰多辟几处据点，进行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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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民国12年10月，陈光中的剿匪部队一直未到武冈，后经打听，是武冈百姓无法供给，没有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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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虚惊一场之后，认为发大财的机会已经来到，于11月率匪徒按部就班地杀入西乡，大肆抢劫。11月18日，大公报以《武冈土匪之猖獗》为题，进行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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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冈近来土匪横行，劫舍吊羊，抄家破局，速电政府支援，防军奉令出发进剿，复以地方供给无从筹备中止。于是土匪势焰愈张。顷据城西潘公所给驻省同乡会函云，十日内被匪抄百二十二家，抢民谷一万四百余石，不知政府垂念民瘼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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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暴了潘公所后，为扩大战果，对所部又进行了调整，除已有的七十余匪之外，又发展数百名饥民为其运送财物。每出动，前面张云卿腰插双枪开路，后面尹东波持快枪压阵，中间数百饥民挑着箩筐，浩浩荡荡，气势凶猛，所到之处，刮地三尺，颗粒不留。抢至北乡花园时，有一老妇，家中仅剩一床棉被，一匪徒亦不放过。与老妇争抢，匪徒匪性大发，一枪打死老妇。适逢张云卿经过，大发其火，骂道：“混账东西，这样的老女人一刺刀就捅死了，偏偏要浪费我一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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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张云卿来到是年度最后一站――洞口茶铺乡。暴了这个乡，张云卿准备好好地过一个年，享受这两年间劫来的丰厚物质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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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铺乡虽不及山门富裕，但中等地主很多，且这些土财主们都无背景靠山。张云卿率领匪徒，明火执仗，大肆搜刮，数日内百余户富人，全被洗劫一空，有的甚至连过年的物资都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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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张云卿暴了茶铺乡最后一个村庄，两百多名临时雇来的挑夫，或挑着满担谷子，或牵着牛，或抬着肥猪，浩浩荡荡回燕子岩。路过一面山坡，张云卿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令张亚口压阵回去，自己率领六七名贴身马弁，来到山坡上的木屋前停下。
96
木屋外围着竹篱，竹篱上爬满枯萎了的瓜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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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喷着粗重的鼻息声，惊动了走廊处的一条黄狗。黄狗发现这群陌生人，奔扑过来，两条前腿趴在篱墙上，汪汪地吠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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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位谢了顶的老先生打开一页窗户，当他发现外面的人群时，大惊失色，忙又把窗户关上。
99
“彭先生，别怕，有喜事送上门来了！”张云卿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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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回音，只有黄狗更加疯狂地吠叫，十分令人心烦。张云卿皱皱眉头，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抬手开了两枪，狗应声倒下，屋里仍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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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先生，你不要躲避，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张云卿喊过后，又令两名匪徒绕过篱墙去屋后拦截，自己从马背上下来，一脚端开柴扉，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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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动，再跑我们开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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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有人喊叫。没有多久，两个匪徒反扭着彭先生的手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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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休要无礼，放开――他是我们的朋友。”张云卿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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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松开手，彭先生则惊恐地望着张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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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先生还认识我吗？”张云卿微笑着走近，把枪插回腰间，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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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先生摇头，但他不敢不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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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先生真是健忘。”张云卿握着他的手说，“你叫彭斌，原来是私塾先生，后来在茶铺小学教书。两年前的一天，我的一位兄弟看上了你的女儿，并且成了亲，你难道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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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斌早就认出来了，但他哪敢认，摇着头：“我女儿早已嫁人，女婿是我的一位旧亲，并不曾与其他人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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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会装蒜！”张云卿眼睛一瞪，射出凶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女儿在哪里，给我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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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女儿真的嫁人了。”彭斌舌头打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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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人？你把她叫回来，她是我的一位弟兄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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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斌苦着脸求饶道：“女儿已成别人家的媳妇，我哪有权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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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不再说话，他命令匪徒：“给我拾干柴，烧掉这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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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徒们忙乱一阵，从各处抱来干柴，堆在木屋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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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斌见真要烧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张云卿正要下令点火，忽见门口的晒衣竿上有年轻女人的花衣，心中便明白几分，故意高声喊道：“弟兄们，等会儿点起火后，把这个老东西也扔进火里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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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屋里有了反应，一女子推开窗户尖声叫道：“不要杀我爹，我、我依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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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张云卿高声叫道，“弟兄们，不许放火，快去迎你们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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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彭丽流着泪出来，拜别父亲，说道：“爹，自从女儿两年前失身之后，就不想再活了。是您老人家劝导我，说新社会了，不要像旧女人那样把贞操看得太重，我也依了你。可我的名声已经坏了，再无人娶我。今日冤家又聚了头，女儿不如从了，一来可保一家性命，二来也续上这段奇缘。往后，父亲若嫌女儿做土匪老婆名声臭，就当女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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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境，彭斌纵有万个不情愿，也不敢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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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丽被张云卿带到燕子岩，先藏在屋里，再差人把尹东波叫来，并要知道此事的人不许走漏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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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进来坐下，张云卿劈头问道：“老尹，快过年了，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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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打算。”尹东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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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话，过大年怎会没有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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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满老爷都替我们安排好了，我只管坐享其成，省得去动脑筋。”尹东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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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谁说的？我为你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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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听别人说，闭起眼也想得到，像吃的、穿的、喝的，满老爷不安排谁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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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哈哈一笑松了口气，得知还没有人透风声给尹东波，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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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没想过要娶一位夫人么？”张云卿眯起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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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下辈子吧，这辈子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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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说！”张云卿板起面孔道，“亏你还是个男人，这动乱、饥荒年头只要你养得起，娶一百个老婆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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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点点头：“这倒是真话，不过，一百个老婆并不见得其中有一个能让自己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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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称心如意的人是谁呢？我给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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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想想又摇头，笑道：“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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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茶铺乡彭先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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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咽咽口水，摇头道：“人家说她早已成为别人的老婆了。罢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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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无论彭丽去了哪里，我都有办法把她找回来。大年三十夜，你等着做新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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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见张云卿一脸认真，知道定有眉目，他喜出望外，跪在地上道：“满叔若能使我完成这个夙愿，今生今世，尹东波愿意当牛做马报效你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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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不用多说，示意他起来，吩咐道：“你去管家那里领四百大洋，这两天去城里打制一套金首饰，买几件新衣裳。人家是诗书世家出身，你也得学会文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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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感恩戴德地连连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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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东波离去后，张云卿将门掩上，踱步来到内屋。彭丽一见他，便从床上起来，央求道：“满老爷，你既然把我许配给老尹，为何还留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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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色迷迷地在彭丽身上上下细看，当彭丽预感到什么将要发生时，身子已经被一双铁箍似的手紧紧扣住。她本能地要叫，张云卿堵住她的嘴：“你敢吭声我立即宰了你，再找一个黄花闺女送给老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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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丽不敢叫了，任张云卿剥光她的衣服，把粗重的身子压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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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张云卿搂着彭丽说：“我准备在大年三十为你们操办婚事。离三十还有三天，这三天我要好好地享受你。你太美了。我不会让老尹欺侮你的。以后，你的一切，我都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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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丽流着泪道：“既然如此，你干脆娶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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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娶你。但是，我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失去一位得力的部下。而且我觉得，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也别有一番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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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男人太无耻了！”彭丽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几乎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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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嘻嘻笑道：“你骂的新词儿我听不懂，不过意思我明白。你是不是说我很坏？那太正确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总不会去喜欢一位老实得像一段木桩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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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张云卿将彭丽强留在屋中奸宿。次日，差尹东波进城购买娶亲的礼物，然后悄悄把彭丽带出燕子岩，在外面悠转了几圈再回来，把彭丽送往尹东波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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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尹东波从城里回来，见到他思念的女人果然已进屋，一阵狂喜，不顾一切地把彭丽压在下面。青天白日的，竹墙外都是窥看的匪徒，羞得彭丽一个劲央求。尹东波哪里肯依，硬是干了那事。日后，匪徒们经常取笑他，他却不以为然，把这作为自己的光辉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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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新年在即，为了给尹东波办一个热闹的婚礼，张云卿大肆张罗，请来戏班日夜唱戏，燕子岩到处张灯结彩，每栋茅屋门楣上都张贴大红“喜”字。
152
尹东波对张云卿感激涕零，把他视作再生父母。
153
大年三十，燕子岩鞭炮齐鸣，尹东波穿上长袍、马褂，头戴黑边帽，胸带大红花，脸上溢满喜气。彭丽则头戴凤冠，全身珠光宝气。
154
礼堂设在新扎的戏台上。台上设了香案，供奉刘、关、张。结婚仪式仍按当地风俗，先拜天地，再拜父母――张云卿就是他们的父母，最后夫妻对拜。仪式完毕，尹东波迫不及待地就要拉新娘进洞房。这时，张亚口用礼盒托着一套新郎、新娘服。张云卿止住尹东波，随后宣布道：“今夜，还有一对夫妻也要拜堂成亲！”
155
匪徒们面面相觑，正猜疑间，两位女戏子从戏台后扶出一位艳丽女子。匪众们认出这美女正是蒲胡儿。
156
张云卿不顾众人惊愕，把新娘服给蒲胡儿穿好，自己也穿上长袍马褂，对匪众宣布道：“我与胡儿今成佳偶，既非托天地之福，也无父母从中作主。所以，天地、父母就免拜了，但刘、关、张不能不拜。张某投身绿林，独木不成林，靠的是弟兄们讲义气、生死相顾，才有了今日，所以我和妻子胡儿，在拜了刘、关、张之后，再拜众位弟兄。今后，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对我信赖，我保证大家都能娶上称心如意的老婆！”说完，拉着胡儿先拜刘、关、张神位，转身再拜台前匪徒。起身走至尹东波面前，拍着他的肩道：“老尹，我是个粗人，只会讲粗话。俗话说，‘好汉不打妻，好狗不咬鸡’，彭丽这样一枝鲜花插在你这牛屎上，你应该满足了。从今天起，我把她交给你，今后你若欺侮她，我就对你不客气！”
157
尹东波唯唯诺诺。张云卿这才对匪众宣布：“弟兄们各自找乐去，洞房就不必闹了。”说完，率先拉着蒲胡儿进入自己的洞房。
158
洞房内点着两支红蜡烛，风从竹篱缝钻进来，两朵火苗在风中忽闪。张云卿闩上门，取下蒲胡儿的头盖，帮她摘除首饰，喃喃道：“我喜欢你的本色，特别是你一丝不挂时，对我更有诱惑力，心中总抑制不住冲劲。”
159
蒲胡儿依从地除去所有妆饰，小鸟依人地偎在张云卿宽大的胸脯上。
160
“你曾经说过，你是富家千金出身，这辈子最希望的是能够追回失去的一切。我也曾许诺过，一定要帮助你实现这一愿望。现在，我的诺言就要实现了。过完年，我要回老家修建一座石背乡最大、最富丽的房子，购买大片良田，雇请几个丫环供你使唤……你喜欢吗？”
161
蒲胡儿点头。
162
张云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今晚起，我们用不着再过偷偷摸摸的日子了。整整两年，我好不容易才把慕云在弟兄们心目中的印象挤走，使他们认同我。只有认同了，他们才能接受我成为你的丈夫。胡儿，你跟了我，以后还有没有自己的心愿？”
163
“心愿当然是有的。我希望已经拥有的现状，不只是昙花一现。”
164
“不会的，这怎么会呢？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已经得来的成果。胡儿，请你相信我！”
165
蒲胡儿面带忧色道：“过去，我家曾经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一派繁荣。可自从爷爷死后，我那个患了癫狂病的父亲未能守住这份家业，以致繁华不再，门庭冷落。今晚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夜，本该摈弃一切，尽享于飞之乐。不过，我既然已经嫁你，来日方长，不在一朝一夕。在这第一夜中，先存忧患，设计将来，我们方可有长久之幸福。古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越是得意之时，我会越担心我家前人的厄运在我身上重演。”
166
“你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得意忘形，希望你以后能经常提醒我。胡儿，你真是我的好内助，你说，我该怎样做，才能长久地保护已经拥有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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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胡儿想了想道：“我认为，仅仅只有保护意识是远远不够的。比如一家人拥有很多金银财宝，引得周围的人十分眼馋，私下里相互勾结要来夺取这家人的财宝。顺路，如果你是这家的当家人，你打算怎么办？”
168
张云卿不假思索地说：“我已经拥有的财宝不仅不给别人抢，我还会把他们家的东西抢过来！”
169
“太对了！”蒲胡儿惊喜地在张云卿脸上亲了一口，“有了你这一颗雄心，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事实正是如此，死守已有的财富不求进取，别人总要打你的主意，而你总是防不胜防，到最后，终会失去一切。要不满足现状，不断进取。既然你都在外面抢，谁还敢打你的主意？”
170
张云卿欢喜地将蒲胡儿搂紧：“胡儿，你好可爱，你的聪明一点不让须眉。从明天起，我要教你骑马，教你打枪，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有了你刚才的指点，我就知道今后该怎么干了。胡儿，你这个道理对我太有教益了，你是从哪本书上学来的？我好后悔我这辈子没有机会读书。”
171
“这个道理我虽然很早就从书本上接触到，但并没有留下印象。后来，当我从一本无字书上遇到之后，我才有了深刻的认识和理解。”
172
“无字书？”
173
“是的，”蒲胡儿点头说，“凡生活中没能变成字的经历，都是无字的书。人活一辈子除了要读有字的书，还要读无字的书，相对于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后者往往比前者更重要。我家衰落的症结，正是因为只读了前者，而忽略了后者。”
174
张云卿望着蒲胡儿：“你能向我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吗？”
175
蒲胡儿点头：“我的祖上是诗书世家，出过几代举人进士，在湘西南可称得上是个望族。这就好比在一个穷人圈子中，我家是满屋金玉的巨富，自然会引得周围人家眼馋。在当地，这种眼馋是表现得十分突出的，很多人都勒紧裤带送子孙读书，求取功名，并且也有人中举。我的祖父为了守住已经拥有的地位，拼命督促我父亲和叔叔读书。外界传言我父亲是我母亲逼疯的，这有点冤枉，我爷爷才是逼疯我父亲真正的罪魁祸首。后来，我父亲疯了，叔叔功不成名不就，爷爷本人弃官回乡没有了俸禄，家中虽有田产千亩，终因不善管理，被家奴愚弄，几年时间便一贫如洗。我也从大家千金，沦落风尘。在多年的卖笑生涯中，我受尽欺凌，几不欲生，好在我总算活过来了。到现在，当我回顾过去，突然发现我在粉楼中学得的东西，比书本上的不仅要多，而且实用。于是我就想，如果我的祖先能够从书本走出，去接触外界，或许我的家也不致衰落。事实上，我父亲只要放弃求取功名，也曾有过很好的发家机会。我爷爷的好友左宗棠见我父亲天资聪明，建议他出洋，学西方的先进思想。我爷爷则固执己见，不予答应，终致误了后代。不过，再冷静地想想，这也是必然的，因为我爷爷仅有满腹文章，没有实践体验，目光自然不会远大。到手的罕世珍宝，他也会当石头扔掉。”
176
“不……你是罕世珍宝，我认识，我一定会珍惜你！”张云卿双眼射出光芒，他仿佛看到，他怀中的蒲胡儿就是他将来飞黄腾达的跳板。她虽是一介女流，但智慧与谋略是他部下所有的男人都无法企及的。有了她的帮助，他定能成就霸业。
177
蒲胡儿嫣然一笑，向张云卿投去感激的一瞥，启朱唇道：“谢谢你看得起我，我也希望能够介入你的事业。我胡儿虽不敢言是一件罕世珍宝，但自信绝不是一块无用的石头，即使是石头，也颇具含金量。实不相瞒，自从被张慕云掳出谭家，我就有做一位前无古人的压寨夫人的念头。要不，我也不会随意和丈夫的害命仇人同床共枕。可惜的是，张慕云只能算是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不但胸无大志，更不愿女人插手事业，对他我算是失望透了。感谢天公作美，让我认识了你，从认识你的那一瞬间起，我就有了一种预感――你就是那位能帮助我寻梦的男人。顺路，我真的很有野心，我家父辈都没能完成的夙愿，我一介女流却要争取完成！将来，我的祖父、父亲的名字人们早已遗忘，而我蒲胡儿的名字可能在湘西南大地久久传扬、老幼皆知！我的祖上以学业谋食、以文行世，我蒲胡儿将以匪业为食、以武行世，两条背道而驰之路，前者走不通，后者能通行。我要借此向世人证明：女人也是人，男人能办到的，女人也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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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夫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云卿喃喃道，“历史上曾出过吴用、朱武，但一直没有女军师，你是前无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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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胡儿认真道：“没出过女军师并不是说女人不行，只能说明那个时代的男人对女人的藐视与压制。”
180
“是的，我也承认这一点。”张云卿说，“我从来就没有小瞧女人。在我心目中，女人比男人更可爱。胡儿，我们别扯得太远了，你说，我们今后该如何发展？面临的困难又是什么？”
181
蒲胡儿也从情绪中回转过来，冷静地分析张云卿提出的问题，说：“干我们这一行的，现在正逢上了大好时机，国家陷入混战之中，除了军阀与军阀之间的矛盾，还有孙中山与军阀的矛盾，还有国民党与共产党的矛盾，他们谁也无暇顾及我们，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大力扩张，形成一股势力。等到上层某一派占了上风，回过头再剿我们时，已不是那么容易。他们除了招抚，别无他法。至于具体如何发展，我们当然不能只满足山门这片小小的地盘。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要长成参天大树，就得把整个湘西、整个湖南当成自己的地盘！’这句话很有气魄，我正是被你的这句话给征服的。我们要把目光放得更远，要近交远攻。把武冈境内的股匪一个个吞掉，再回过头来把近处的收拾掉！”
182
“近交远攻。”张云卿沉吟道，“你是说现在与张顺彩搞好关系，先把洞口的朱云汉吃掉？然后再回过头来消灭张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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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蒲胡儿摇头，“我说的‘近交远攻’，是以燕子岩为基地，而不是以你老家石背为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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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我们该先和朱云汉搞好关系，仍以张顺彩为首攻目标。”张云卿沉思道，“张顺彩手下有近百条人枪，我们才七八十条人枪，有取胜的把握吗？”
185
“兵书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张顺彩与你属同乡，要了解他，比了解其他匪帮容易。更难得的是，你们同姓张，大可从宗族方面做文章，只要你能沉得住气，从长远利益考虑，先认他为本家，麻痹他，一旦有了机会，再一口吞吃，是轻而易举的事。”
186
张云卿连称好计，兴奋地将蒲胡儿压在肚皮下，倒凤颠鸾百事有……
187
次日是大年初一，张云卿备了肥猪两口、全羊两只、红糖两担、大洋八百元分两包包了，另备红包若干，率亲随十数人，先奔石背张家给张光火、张光文兄弟拜年。
188
进入张家槽门，就有张姓小童迎上看热闹，张云卿令管家张亚口见到小孩都分派一个红包。凡有年尊者出门，每人分送一包上等烟丝。今天一早，蒲胡儿与他商量好了，若要吃掉张顺彩，张光文这一关不可忽略。另外，很快将要在家乡大兴土木，对乡亲一定要安抚。故备了两份厚礼，还准备对乡亲施些小恩小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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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火兄弟闻得张云卿来拜年，慌忙出迎，一路鸣放鞭炮以示欢迎。
190
张云卿刚从槽门口下了马，张光火就跌跌撞撞迎上来，急道：“顺路老弟如此多礼，也不招呼一声，我也好做一番准备，用锣鼓欢迎。”
191
“火老爷不必客气，自家人过年走动，越随便越好。我就是怕你铺张，才有意不事先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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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张光文率一群家丁迎出，将张云卿等匪徒的马牵去马槽喂料。张光文见了双份的厚礼，心里便明白，问道：“顺路，今天还准备去哪一家拜年？”
193
“我正有求于你呢。”张云卿说，“想求你先去顺彩老哥处通通信。毕竟一笔难写两个‘张’字，又是吃同一行饭的。虽说同行生嫉妒，但我已在山门落业，不存在利害冲突。我担心到时有人要欺侮我，那时也好有个照应。故想和顺彩老哥拉上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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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好说！”张光文喜道，“你们早就该如此了。既是你主动提出，顺彩那里包在我身上！”
195
“依我看，你还是代为辛苦一趟为好。”张云卿说，“万一他瞧不起我，面子上过不去。”
196
“那当然，我会先去一趟的。今天先安心在这里喝两杯，别东想西想的。”
197
张云卿一行被迎进张光火家，受到热情接待。厨房很快摆好酒席，生上炭火，宾主分两桌在正厅坐了，上首是张光火兄弟和张云卿，下面是张亚口等随从坐满一桌。
198
酒过三巡，张云卿脸色微红，向张光火拱拱手道：“火老爷，你是族上德高望重之人。顺路有一事相求，望能成全。”
199
“好说好说，只要办得到，一定鼎力相助。”
200
张云卿叹了口气：“我家世代贫苦，一直被人小瞧，在石背世世代代无抬头之日。古人说，‘富贵而不归乡，如着锦衣夜行’。顺路这两年在外头做生意，多少赚了点钱，想回来在老宅建屋，另买百十亩良田。如此一来，可能会惊扰乡亲，这得劳烦您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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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路打算建何种规模的房屋？”张光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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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抬头看看屋顶，说：“老哥的屋子不错，不过，如果我依样画葫芦也不太好。我去过很多地方，样式好的要数山门梅满娘的大宅。我就照她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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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火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说：“梅满娘的大宅比寒舍大数倍，造价也高得多，顺路可算是石背首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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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笑见笑，略有余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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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修这样规模的大宅，周遭起码得搬迁十余户。你打算怎样安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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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道：“都是乡邻乡亲的，照旧样另造新屋也行，要钱也可。总之，只要他们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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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火点头说：“若如此，事情就好办。何时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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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越快越好。我希望明年的今天就可以在自己新屋过。”张云卿说，“另有买田的事……”
209
张光火道：“这年头政局动荡不安，听邓联佳说，广东那边的共产党正在谋划什么‘共产共妻’，把富人的田地分给穷人。虽不足为据，但也够令人惊恐的。所以，有些人还是愿意卖一部分，只是百十亩太多，恐怕凑不够这数。”
210
张云卿道：“没关系，没关系，能买多少是多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怀表看了一眼，说，“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已不早了。光文，张顺彩那里还得劳驾劳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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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文只好起身，往后村通知张顺彩。
212
张云卿由张光火陪着，喝了十数杯酒后，张光文已喜孜孜地回来，对张云卿说：“顺路，我猜得没错，张顺彩一听说你有与他言和之意，全家人欢喜得不得了。过去因马鞍山之战，他一直感到于心有愧，怕你记仇，故一向小心提防。他万没料到你如此大量，对他来说，真是喜从天降，全家老少现正紧张张罗，要用最隆重的仪式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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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不敢当！”张云卿起身，向张光火兄弟告辞，“我要去他家了，失陪失陪！”
214
张光火盛意挽留，张云卿则非要立即动身不可，并吩咐张亚口：“快备马，把礼物抬走！”
215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到槽门口，马蹄声急停，马啸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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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跑步进来的正是留在寨中的张钻子，他一眼看到张云卿，便喊道：“满老爷，大事不好，有人攻打我们的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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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卿心里“格登”一下，迎上去：“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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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不明。”张钻子摇头，“大概有五六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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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正规军队？”张云卿估计可能是这两年他滋扰四乡，引起民愤，官方派兵来围剿了。
220
“不是，对方穿的是便装，估计可能是某一股与我们结怨的土匪。”
221
张云卿皱了皱眉头，抬起头问：“那里只有一条路可出入，你是怎么出来的？”
222
“因为对方来势凶猛，夫人摸不清对方底细，担心还有埋伏，就令我想办法送信给你。正面不能走，想来想去只有北侧有一个数十丈高的悬崖可去山门，夫人见我身子瘦小，就用数十副箩索接起来把我吊了下去。我知道情况危急，步行时间太长，就去梅满娘家借了一匹快马。”
223
张云卿不再多问，转对张光文，抱拳道：“顺彩的事还望你多加解释，改日再去登门致歉。这份礼物还望你转交给他。”说完，一挥手，率手下跑出大厅，在槽门外骑上马，沿马路向北方飞驰。
224
一路上，张云卿心急如焚，对方选在大年初一来袭击，必定做过长久的准备。最令他苦恼的是，敌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致使他非常被动。
225
马匹进入山门镇，隐约已听到枪声。
226
从镇上至燕子岩不能跑马，为了行动方便，张云卿令部下把马牵到梅满娘处，自己率领十余人跑步向燕子岩逼进。
227
尚未到山谷口，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有一部分人调转枪口向这边射击。
228
张云卿等人立即以田埂为掩体进行抵抗。
229
双方交战了十数分钟，张云卿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提醒部下道：“注意节约子弹，如果敌人不冲过来就不许打枪！”
230
然而，此时提醒为时已晚，子弹已所剩无几。
231
对方见没有继续还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人叫嚷道：“张云卿没有子弹了，抓活的！”
232
有两个敌人试探着从掩体内站起，张云卿瞄准打了一枪。吓得对方慌忙趴下。
233
张云卿此时盘算着：就这样把敌人夹在中间，打持久战，消耗他们的子弹……很快他又意识到，如果没有足够的子弹，非但无法拦截，甚至连自己及十余名部下的性命都难保。他灵机一动，对张钻子说：“快，快回到北侧悬崖脚下去，要弟兄们增援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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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太高，叫不应弟兄们。”
235
“笨蛋，你不会打枪告诉他们！”张云卿骂道。
236
张钻子准备离开，这时，身后传来了呐喊声。张云卿回头一看，暗暗叫苦，一大队荷枪实弹的人一边喊叫，一边缓缓向这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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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
论语
孙子兵法
禮記
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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