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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

第一章 3.最美妙的经历（2）

属类：- -[作者: 高阳] -[阅读: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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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听到斟酒的声音。然后他发现一只柔软温暖的手遮在他的眼睛上；一阵酒香送入鼻孔，同时听见李娃告诉他：“你闻一闻这酒，叫什么名字?要说对了，才准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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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只觉得这酒味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的，急切间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忙着去想――李娃就在他身后，她几乎就像是把他的头搂在她的怀中，隔着衣衫他仍能感受到她的肉体的温馨，而她的身上的香味更浓了，浓得他闻不见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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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奇妙的一刻，他希望这一刻尽量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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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近些，得仔细闻一闻才闻得出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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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酒盏的边缘，接触到他的鼻子。而他的兴趣在她的手，闻了她的手，偏着头又闻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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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吃吃匿笑的声音。是那些侍儿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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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使坏!”李娃轻声警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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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把她惹恼了，也想到有李姥在旁边，便不敢太过分。收敛心神，真的好好去闻那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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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注意力一集中，闻到那酒味，连他自己也笑了――经常在家喝的酒，竟会半天都分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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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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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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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需要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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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手吧!”李姥笑道：“如果一郎这种酒都不知道，怎么能叫人相信他是荥阳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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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把手放开了，一看那酒的颜色，果然是他们荥阳的名产――土窟春。郑徽已从李姥的话中，听出深意，这试着叫他辨酒，不仅是情趣深厚的戏谑，也是变相的一种考验，要证明他是不是真的“五姓望族”之一的荥阳郑家?他也想到初见李姥时，她的冷淡的神情，以及其后知道他跟韦庆度交好和看到了他的仆从才假以词色的情形。这说明了李家对他的身份是存着怀疑的；因此他特意把“土窟春”的酿造方法，以及它的特点，细细地讲了一遍，借以表示他是地地道道的荥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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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好的话题，谈的人有所发挥，听的人也深感兴趣，使得席间的气氛，更显得亲切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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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使人忘却时间，忽然，平康坊菩提寺的暮鼓响了，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快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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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郎耽搁在什么地方?”李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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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微想了一下，不肯说实话，“喔，”他答道，“在延平门外五里，一位朋友家。”延平门是西城三个城门中南面的一个，离平康坊相当远，郑徽希望姥姥会想到路远回去不便，把他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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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失望了。“请快回去吧!”李姥说：“宵禁要开始了，犯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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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无论如何舍不得回去，假作失惊似的说道：“啊呀，想不到这么晚了，路太远，一定赶不到家；我在城里又没有亲戚，这，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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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不要紧!”阿娃安慰他说：“反正你要过来了，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也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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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很高兴，但这需要李姥同意才行；因此，他不断地在偷窥她的眼色――如果李姥真的毫无松口的意思，那也只好他自己知趣，抢先告辞，在面子上还比较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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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阿娃撒娇地推一推李姥：“到底怎么样?你说一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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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姥半闭着眼，“嗯、嗯”地用鼻音哼了两声，是不置可否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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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却喜滋滋地对郑徽一笑，又点一点头，这明明是说：李姥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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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郑徽起身走出厅外，把贾兴找了来，告诉他今天住在这里，让杨淮和牛五留下，叫他和孙桂回去看家。然后又吩咐贾兴取两匹重绢，跟他一起回到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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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他指着贾兴手中所捧的重绢说：“这一点不成敬意，只算我做个小东，请你叫人借一桌酒，让我请一请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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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绢与钱通用，是开元年间有过诏令的，所以这两匹重绢，不算见面的礼物，阿娃便不肯收，“今天你是我们的贵客，没有让你破费的道理。”她说：“只不过天已经晚了，没有什么好东西请你吃，草草不恭，委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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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固执地：“叨扰已经很多了，一定得让我尽一点心意，才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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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如此?”李姥开了口，“日子长得很，一郎，今天你不要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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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徽，李姥的话就是命令，他不再坚持了，使个眼色，贾兴退下，带着孙桂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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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侍儿来禀报，已在西堂设席。于是郑徽在阿娃陪伴之下，进入最初到过的侧院，那里就是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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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堂是李姥家最宏敞的一座厅，两面用巨大的暗红色的绣帷隔开，中间红烛高烧，陈设了一桌盛馔。这一次仍旧是李姥居上座，但是她稍微坐了一下，喝了半杯酒，便推说神思昏倦，告罪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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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得郑徽减去了许多拘束，目不转睛地看着烛光辉映下的阿娃，心底一阵阵地泛起无法形容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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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这样!”她用双手掩着脸，娇笑道：“看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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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我问你，”他温柔地拉开她的手，“你是不是想过，我一定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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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怕你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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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找不到?韦十五郎住在平康坊，一问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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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十五郎怎么说我?”她凝视着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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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十五郎倒没有说你，”郑徽答道，“只是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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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即是说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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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韦十五郎说我‘法眼无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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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眼’?”阿娃忽然大笑。她的宫妆高髻上插着一支凤形的“金步摇”，凤嘴中衔一串珍珠；随着她的笑声，剧烈地晃动，逗引得他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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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是放纵的，但也是诡秘的，他在困惑之中有着更多的好奇，静等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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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小珠怎么说你?”她止住笑说，“她说你生了一双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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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算是明白了她大笑的原因，回想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住偷窥的情形，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小东西，说出话来倒真刻薄!”他笑着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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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生气吧?”阿娃赶紧凑过来陪笑道，“孩子们说话没有分寸，别当它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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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谈得到生气，能把你逗笑了，我只觉得高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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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珠对你倒是很好的。从那天以后，一直就在说：‘那个人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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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郑徽欣悦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跟小珠一样在盼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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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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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刚才说，只怕我找不到你。现在我可找到了，阿娃，”他低声问说，“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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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问你。”她看了他一眼，迅即低下头去，幽幽地说：“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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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守着你一辈子，早晨看你梳妆，晚上看你卸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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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微撇着嘴笑了一下，是不太相信的神气，然后又加了句：“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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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颇思有所辩白，转念一想，此刻把话说得太认真，似乎交浅言深，反显得有些虚伪，便也笑笑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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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她抬起头来，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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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得要说实话，住在布政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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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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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算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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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敛眉不语，那对灵活的眸子，出现了十分沉静的神色，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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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他问，“姥姥预备把我安顿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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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一下，缓缓答说：“回头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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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关心这一层，而从她的态度中却看不出什么可以令人兴奋的地方，所以心里有些不大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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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吧!”她温柔地说：“你尽管畅饮，只是不要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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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酒入欢肠怎么样也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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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她的杯子，先斟了一半，喝干，然后又斟满了，双手捧着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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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一饮而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在朗吟声中，把杯子又伸了过去，让她再次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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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干数杯，郑徽有些醉意了，李娃不肯让他再喝，只是替他布菜，殷殷勤勤地劝他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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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始终惦念着他住的地方。西堂很宽大，东西帷幕之中是阿娃的卧室，那是他已经知道了的；西面呢?西面那道帷幕里面，是个怎么样的所在?他渴望着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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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有意无意地，不断注视那道暗红色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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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阿娃招呼一个年长的侍儿说，“你把那面的帷幕挂起来！”显然地，她看出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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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和另外两个侍儿，合力把厚重的帷幕拉起一半，用黄色丝条束住；然后点燃巨蜡，只见衾枕床帐，焕然夺目，竟也是一个极其精美舒适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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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有此容身之地，也就够了。”他满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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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仍是笑笑不响。他却以为她已作了很明确的暗示，不需再多说什么。自然，第一次见面，未必得亲芗泽，同时他也没有过分的幻想。他感到欣慰的是，至少已能登堂入室，成为入幕之宾。这样，就是想想也足以叫人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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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他饱餐白饼、炙羊肉以后，撤去残肴，黄茶消食。阿娃去换了绫袄、线鞋，轻快自如地陪着他闲谈，渐渐地，炉中的兽炭大部分已化为白色的灰烬，侍儿中也有人在悄悄打呵欠了，而他俩仍无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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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将近，绣春走到他们面前，轻轻说道：“姥姥有话，夜深了，请郑郎别院早早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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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别院安置”呢?他几乎要抗声相争!但看到阿娃的抚慰的眼光，他只能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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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娃、绣春，还有几个侍儿，簇拥着他来到一所独立的院子，杨淮和牛五已先来做了布置的工作；等他们接到了主人，李家对他是暂时交代了，互相道过晚安，一行红烛仍旧把李娃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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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还不想睡，只是他不安置，仆从无法休息；他一向体恤下人，不得不勉强脱衣上床。冰冷的卧具以及窗外的风声，并作十分凄清。人在别院，心却还在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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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堂的时间，是他平生最美妙的经历；然而为欢娱所支付的代价，却又沉重得几乎不能负担――几乎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安枕。最恼人的是外屋的杨淮和牛五，鼾声如雷，每每把他设想身在西堂，跟阿娃并肩依偎，窃窃私语的幻觉，破坏得不成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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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他悄悄起身，把杨淮和牛五都叫醒了，草草漱洗，枯守到辰时左右，才听说李姥已经起身，立即求见，作了礼貌上应有的道谢，方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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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布政坊刘家，随即指挥仆从，捆扎行李，等一切停当，才请见刘宏藻，托词韦庆度邀他同住，以便互相切磋，准备明年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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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好事，我不便坚留。”刘宏藻说：“只不过平康坊是销金窟，你自己要有把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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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徽唯唯称是，其实对刘老先生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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