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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也没力气争这个面子了,缩着身倚在多尔衮的怀里又侧耳倾听,“我们屋外已经有侍卫在绑人了,师傅出手真是不一样,好象还是有人逃走了,一个,可能是那个和冷剑秋功夫差不多的那个,师傅他们追去了,啊,不追了,回来了,怎么不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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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黑地的,还是不追的好,免得飞鹰帮另有埋伏,你师傅他们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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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大喇嘛和松阳鹤龄两位也到得书房,向多尔衮请罪。多尔衮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把我的小军师给吓坏了。三位大师不必多礼,虽然走了一个,好在飞鹰盟的左护盟在我们手里,今晚谅他们也不敢乱来。安顿好这些人,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飞鹰盟主一定亲自出面要做些什么事情出来,你们要做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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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龄最是心急,叫道:“原来这小子是左护盟,怪不得年纪轻轻下手这么老辣,那逃走那个就是右护盟了。法师,还是你手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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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笑而不言,直等他们走后,这才对安道:“安,江湖人心难测,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神鬼莫测的功夫,传出去必定会招来很多窥觑的人,目前还是不要张扬的好。等你的功夫全部练熟了,再说出去不迟,否则一定招来无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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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这才从多尔衮身上爬下来,整整那件惹事的貂皮衣,老老实实地道:“谢谢师傅教诲。我知道师傅是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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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看着一笑:“难得啊,难得啊,小家伙今天不仅知道害怕了,还知道老实了,看来这一吓还是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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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闻言双手叉腰,怒目相向:“王爷!我今天也看出你其实无赖得很,专门欺负小孩子。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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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还是挂着他的招牌笑脸,拉着安与多尔衮告辞,见安噘着嘴不肯行礼,也不勉强,他也知道多尔衮不会怪罪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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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把安送进房门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在院里选了个僻静角落看着。果然不出所料,过得一会儿,一个小小的黑影扶摇而上,直冲彤云密布的天空。不用说,一定是安循着飞鹰盟逃跑那人的声音追上去了。反正也追不上她,大喇嘛想了想还是走去多尔衮的书房和他去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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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自己去找飞鹰盟去了,我猜她是想把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处理掉,不给王爷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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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正欲去就寝,听得这个,吃了一惊,问道:“法师,她一个人去行吗?会不会有危险?这个孩子,她在我这儿与她自己家有什么不同的,怕什么给我惹麻烦不惹麻烦的,太过敏感了。法师,可有办法叫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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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皱眉道:“依她那个稀奇古怪的轻功,即使被人五花大绑起来,她也是可以飞回来的。这一点我倒不担心她。就只怕她捺不下性子,开了杀戒,传将开去后,江湖上人人都会变尽法子想要学她的手段,以后她的日子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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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也有道理,这孩子虽然聪明异常,擅能举一反三,但毕竟阅历还浅,识不出人际险恶。江湖本就是个不见底的混水,可别让她趟进去才好。法师,你现在还追得上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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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打定主意飞出去那一刹那,这天下恐怕是谁都追不上她了,现在更是连她在哪里都不会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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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拧着脖子思考了一会儿,一拍大案喊了一声:“来人,给我点五百步兵,抄了‘五千埕’。”说完自己披上外衣,“法师,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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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高翔在空中,借着雪光,仔细辨认着每一个可疑的路人,终于在她前不久捉黄大块进城的那个城头发现有一身手矫捷的人越城墙而出,朝着城外飞奔。安依稀识得那就是通往捉拿黄大块那家野店的小路。果然见那人掠过一个破屋棚,安稍微降下来一点一看,哈,可不就是她初出茅庐力建奇功的风水宝地嘛。可那人还没停,继续往前飞奔。好在他轻功再好,也是较快马慢上几分,否则安的脸皮又得受回风刀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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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半个时辰有余,才见那人停足在一座小院落外面,看得出,这院子外面站了好几个男人。外面冰天雪地的,也没见那些人衣服穿得多厚,可见都是些武功不错的练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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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那人高声报道:“属下右护盟冷清秋叩见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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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烧了个火堆,不时有院外的人投小木段进去。虽是粗浅的活儿,可那小木段投进去总是恰到好处地架在合适的地方,而且不溅出一颗火星,可见那人的内外功夫已到运用自如的化境,不在那个右护盟之下。安看出扔木段的是一高瘦汉子,外表儒雅,如果路上遇见,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文人墨客一类的人物。借着火光,安见圈中一高大汉子沉声问道:“你们去了六个人,就你一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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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无能,请帮主降罪。但先请帮主允许属下戴罪立功,协助盟中其他高手去救那几位兄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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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盟主安大鹰怒道:“你还有脸来见我。如今不只是我们五个兄弟陷在鞑子王府,连那个姓安的小姑娘也一并给我开罪了去,你们不听我话,把我的全盘计划搅得乱七八糟,那个小姑娘还怎么愿意帮我的忙?好,你给我跪着,先反省个三天三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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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莫名其妙,这个安大鹰看来面生得很,一定不是以前欠她赌债的赌客,他找她究竟是要帮什么忙?再有,他们站在那个小院子不进去又是为什么?难道是等什么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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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冷清秋并没闷声,反而更加大声辩解道:“属下早已经探得那安姑娘是鞑子摄政王多尔衮的心肝宝贝,属下与兄弟们商量了,这等要紧人物,鞑子怎肯轻易放她出来?她也未必愿意涉足什么是非。所以设计想把她抢出来,到时好言相劝,她不帮咱们都不成。即使她死不帮忙,也可以之为人质与多尔衮谈判,叫他撤回攻打山海关的鞑子大部,给明军一个喘息机会,这总比每天傻等在‘五千埕’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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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听了心想,这冷清秋说得不错,她确实没把飞鹰盟的邀请放在心上,他们出动高手来抢还是对的,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安姑娘刚刚练成绝世神功,这才会功亏一篑。否则,师傅被他们牵制在别处,她还真得被人捉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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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安大鹰怒道:“冷清秋,你好大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把五个兄弟扔在鞑子掌控之下,你独自逃将回来,这是我们飞鹰盟好汉子的作派吗?你丢尽我们飞鹰盟老小几千好汉的面皮。现下你还敢强辩,左右,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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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话说出来,却没人动手去拖冷清秋,只见那个正往院里扔小木段的儒雅男子上前一步道:“安大哥息怒,他们年轻人心忧国难,想为前方守城的勇士出点力气,也是一派好意。还请盟主看在他们过往功劳的份上,饶冷兄弟这一回,让他戴罪立功,小弟愿意陪同冷护盟一起再走一趟鞑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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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说完,旁边一短小矮子大喊道:“宋副盟主说得太客气,自安盟主迷上任意姑娘,天天守在这儿等人一个音讯以来,盟里多少兄弟天天鼓噪着要杀进鞑子皇城里去,跟鞑子皇帝拼个你死我活,要不是宋副盟主竭力按下,今天去睿王府捉人的就不止是这六个兄弟。小冷他们做得好,死亦无撼。而且盟里兄弟看不得盟主为一娘们折节结交鞑子亲信,丧我汉人大好男儿气魄,大家虽然没有明说,可肚里早憋了一肚子气了,今日小弟斗胆说出来,还请盟主三思。”说完,带头跪下替冷清秋求情。旁边的人一看也‘哗啦’一下跪倒,除了那个宋副盟主还拱手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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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上面听得明白,心想原来两家是一路,都是为了任意这个女孩子来结交她的。不过她觉得那个矮子说的话很大义凛然,虽然不中听,却是看得出他的铁骨铮铮。她细细数了一下,下面一共七人,连冷清秋,跪下的倒有五人,这种一边倒的场面的,不知道这个安大鹰将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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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安大鹰根本没听进去,反是羞恼于属下在心爱女孩面前违抗于他,一时挂不下脸来,怒道:“好,你们跪着,尤其是庞矮虎你,你敢站起来,我打段你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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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副盟主看场面不对,忙赔笑道:“好了好了,都是歃血盟誓过的好兄弟,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来,矮虎,你带个头先向盟主赔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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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矮虎平时最听宋副盟主的话,此时虽然心中犹自不服,但听宋大哥的没错,梗着脖子呼了几口粗气,正想磕下头去,不想却见安大鹰背手转了个身,把个背对着他,明显是不想接受他的赔罪。庞矮子本就是火爆性子,见此大怒,也顾不得别的,‘噌’一下挺身而起,又一手一个把其他跪着的兄弟硬拖起来,怒视着平日处事决断,自打迷上里面那个娘们后倒行逆施的盟主。安在上面想,这庞矮虎一定要吃苦头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一个男人的心爱女人面前抹他的面子,何况是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世盟主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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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却只听得安大鹰只是冷哼了一声,依然背着身子站着,一动都不动。这时候院里的火堆因没人添柴,渐渐暗了下来,可这时谁都没心思去管这个,安很奇怪地看见他们一个个都凝神屏气,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安四下看看,没其他人,只听得风声中隐隐似乎有人奔来,但要到近前肯定还要段时间,谅他们未必就听见了。难道他们防的是安大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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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雪夜静得寒彻人心,只有尖利的风声持续不断地响着,似乎是要掩盖点什么危险气息。安运气温暖温暖快冻僵的四肢,但也不敢多动,怕惊动下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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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等了很久,才见安大鹰缓缓转过身来,平心静气地道:“好了,什么大事嘛,值得庞兄弟这么大呼小叫的。兄弟们在这儿站得也累了,今天都回去吧,尤其是庞兄弟,那年你在西北伏击连家坞大盗落下的老寒腿也是犯了吧,兄弟考虑不周,这儿赔罪了。”说完,还真拱手弯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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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正想着这下没戏看了,却忽见庞矮虎似受重击,飞身避了开去,只听得宋副盟主大喝一声:“安大哥手下留情!”边说边纵身挡在前面,出掌消去安大鹰击向庞矮虎的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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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鹰一击不中,心中恼怒,出手毫不留情,使出全身修为,招招紧逼,直取庞矮虎。安在上面看着也很不平,虽然庞矮虎又是骂她鞑子,又是骂女人是娘们,但她觉得这只是立场问题,两个对立的民族也不可能有什么好声气,这庞矮虎说起来也是个敢作敢为的好汉子,反是那安盟主手段卑鄙恶劣得很,居然对手下偷使杀手,不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她错眼间却发现火堆又旺了起来,一如来时的旺相。奇怪,这当儿难道还有人有心思添柴火?她忍不住注意着,果然不久从屋里飞出几块小木段,也是火星不溅地落在火堆上,看来里面的任意姑娘也是好手,否则依安大鹰的性子,怕是早就冲进去抢了人,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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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从两人内力碰撞击飞起来的雪雾中,看见宋副盟主一人抵住安大鹰的辣手也是勉强得很,几十招下来,已是步步后退,渐渐朝庞矮虎楞着的地方移去。其他四人一见不妙,都想不管对错,先救下宋副盟主,平消盟主的怒气再说。于是一个个操起家伙,围住安大鹰,指望能帮宋副盟主一点小忙。不想上手之后却都发现安盟主简直是毫不留情,出来的掌力都用到了十成十,四人顿时紧张起来,知道事情已不可能再有善了,只指望能先耗尽安盟主的力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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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见他们打成一团,里面又不时扔柴火出来,一时不知道事情将走向何方,只得闷闷地在上面看着。庞矮虎此时也醒悟过来,抖出长棍加入战团,一时变成六人大战安盟主的局面。但连安这样的新手都看得出来,众人还是都留有余地,没使出全力。毕竟围攻的是他们的盟主,说出去,谁都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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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大鹰见久攻不下,形成如此丢脸的局面,心中更是火盛,大喝一声,身型暴涨,使出他蜚声江湖的绝招“鹰击九天”。安在上面都感得到他的掌风,心想这人真不要脸了,连自家兄弟都下得了杀手。却见宋副盟主旋身出局,俯身拔出短刀,趁安大鹰一招使老,飞身从他身后跟上,手起刀落,一举刺中安大鹰心脏。安大鹰吃那一刀,忙挣扎开去,拖出一道血柱,他摇了摇,稳住身形,指着宋副盟主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早有预谋,只有你知道我这招的空门在哪里,你――”话未说完,口中也鲜血狂喷,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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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六人面面相觑,都是不知所措,虽是宋副盟主最后出的手,但在场的人谁都逃不了谋杀盟主干系,正不知怎么好时,庞矮虎忽然身形晃动,喊了声“闭气”,自己却先一头栽到雪地里。安眼看着其他五人也摇摇晃晃地软倒,忽然醒悟,一定是屋里趁外面打斗激烈时候扔出来的柴火里面有问题。刚想到这点,她也觉得脑袋一晕,忙也闭气尽量让自己缓缓降到地上,这一运气,毒气侵入更快,安连刚学会的驱毒手段都用不上,便一头栽进黑甜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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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中只有宋副帮主勉力运气抗毒,迷迷糊糊中,只见天上轻轻摔下一团黑东西,心想这毒也真厉害,连天上飞过的鸟都抵不住。再过得一会儿,只见里面屋里跑出一个野人般的男子,正是任意的阿弟,他左右一看,忽然欢呼一声抱起黑团冲进里屋,很快里面传出一阵畅快却依然柔美的笑声,笑声一歇,只听任意欢声道:“飞鹰盟机关算尽,我们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大名鼎鼎的安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啊,好漂亮的小妹妹,你瞧,她睡得多么香甜。嗯,阿弟,好象有一帮人过来,得,外面的几个蠢才我们就放过他们,快背上我,快,人已经很近了。”宋帮主听得有人窜窗而走,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接近,辨出是自家兄弟的声音,他心里一松,再也抵不住,头一歪也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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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即使对刚从严寒走过来的东北大地来说,也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一阵急雨打过,第二天推窗一看,忽啦一下,地上的草全发芽了,绿油油的晃得人眼热。几天太阳晒下来,枯干的枝头竟就开满白的粉的红的紫的鲜花,再走近看看,连绿叶都还没抽出来呢,那花儿想是等得急了,熬得累了,所以一探知春的气息,便争先恐后地俏立于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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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鸟叫声都要比往日清脆好多,总是躲在叶底花丛,冷不丁地婉转几声,然后叽叽吱吱欢笑着跑到另一个枝头吟唱。沉眠了一整个冬天的动物们接二连三地伸个懒腰跑出来,在太阳底下呼出一口长气,吃完剩粮的动物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在树林里寻找鲜嫩的食物。到处都是蓬蓬勃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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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忽然飙来一批衣甲鲜明的人马,为首两人都是锦袍金甲,隐隐然透出逼人的贵气。原来是睿亲王多尔衮行军经过此地,恰遇朝鲜王子惠然来访,便抽身出来偷得一日之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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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动弓马,虽然已是生疏了几分,但一两时辰下来,早就找回原来的感觉。一行人等日暮收兵,打得的野物已能堆成小山。劳亲一个冬天下来,已经长成个黄毛微长的小汉子,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拎来了一头母鹿和三两野兔。把猎物扔给亲兵,他跑去阿玛大帐,见阿玛正换上便装,左右只有些府里旧人,这才道:“阿玛,今天要是安妹妹在就好了,以前我一说打猎,她都高兴得什么似的,恨不能拖上我就走,可是每次总是被什么事挡住。但饶是在园里打几只乌鸦麻雀,她都能欢喜得呼天喊地的,亲手烤了鸟儿送给我额娘吃,要是今天她在,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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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闻言也楞怔了半晌,这才道:“小小安离开当天,我还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辽西打猎,她一走,我也没了兴致。这回我们出兵,点将施令用的正是她围城打援的思路,她要是在这儿,一定会得意得大翘尾巴,对我做出几件无法无天的小坏事出来。哎,她为什么这一去就音信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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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松阳大师也摇头:“大好一个习武的好料子,虽然我的祖师爷规定本门弟子六十岁之前收徒要遭死后不得进祖堂的惩罚,我当初还是见猎心喜,拼着后世做孤魂野鬼也要收她做徒。这次如果能攻进山海关,如果事情顺利,我想向王爷讨个令,到盘丝谷去找找这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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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在一边叹口气,道:“当时飞鹰盟的宋副盟主传言说小安是被任意毒翻,带去作为人质到盘丝谷求医,我听着总是有点不相信。如今任意那女子已经重出江湖,功力更胜以往,而小安却连一个音信也无,这怎不叫人怀疑?过年时候我偷偷摸进盘丝谷去过,但里面草木房屋早付之一炬,哪里还有什么人。小安不知道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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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握拳沉声道:“都别说啦,我相信小小安一定是躲在一个谁都摸不到的地方练她的鬼画神功,练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时间飞逝。某一天她大功告成,自会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打上我的书房,再打掉我的汝窑笔洗。法师,松阳大师,你们也不用再去找她,大家留个希望在心里不是更好?”一席话说出,大喇嘛更加坚信,安在多尔衮心中的分量已经重到可以让这个坚毅的男人自欺欺人,说出大违本性的话来。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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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外面传来轻轻地一阵骚动,随即又恢复平静。但大帐里的人却觉得这恢复后的平静静得异常,静得实在太静,不象是外面有队士兵正举火烧烤的平静。连劳亲都从父辈们疑惑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忙掀帘出去察看。果然古怪,只见全部将士如同中魔了似地齐齐地看着中心的一个火堆,劳亲看见那火堆旁坐了个白纱如云的美丽如仙女下凡的姑娘,正用一把小银刀优雅地切着烤好的野味,旁若无人地管自己吃着。而边上一穿着土布衣服的精壮男子却是双手捧着一条生鹿腿撕咬,鲜血早涂满他的脸颊,被火光一映,显得分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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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亲忙缩回帐里报告给阿玛:“阿玛,很奇怪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男一女,拿了我们的东西就吃,大家看着他们吃却都象被定住似的看着,没人赶他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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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好啊,她自己找上门来了。”边说边掀帘出去,果见众将士如劳亲说的被定住了一般。那女子见这边又有动静,眼波流转,稍稍抬眼瞥了大喇嘛一眼,又回眸吃自己的。大喇嘛顿时了然,什么定住不定住的,这女子分明是使了与魅惑魔音同出一祖的魅惑神目,内功粗浅的人经她一瞥,早魂驰目眩地定在当地,非得等她走后很久才能恢复过来。劳亲胜在年幼,心无欲念,这才得以不受其之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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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这种魅惑伎俩,只要内力胜于她就行。于是大喇嘛使出七成内力,双手合十,朗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效果非常明显,被魅惑的将士一个个如大梦初醒般回过魂来,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该干吗干吗去,立即就有人上来驱逐这两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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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被大喇嘛充满内力的佛号所惊,慌忙收回魅惑神目,免得被其反噬,当众出丑。抬眼只见那边大帐中又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丰神俊朗,卓尔不凡,出来后随众人目光也看向她。任意看着那似是漫不经心的目光,忽然觉得心中被重重的扯了一把,脑袋里一片混乱。大喇嘛不知缘由,见任意一双妙目定定地看着多尔衮,怕她又故伎重施,便运内力于喉咙,沉声问道:“姑娘可是江湖人称雪蛛毒仙的任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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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弥茫间忽觉一阵雄浑内力袭来,忙收神定气,运功抵抗。大喇嘛见此也不欲与之小女子为难,便收回内力,但依然盈于四肢,密切提防。任意忽觉压迫全身的内力倏然离去,心里明白,眼前那老喇嘛之内功修为已达化境,不是她所能抵敌的,干脆散内力于百骸,示意对方自己全无敌意。这才轻声回答:“正是小女,法师有何见教?”她声音本就柔美,即使没使上魅惑魔音,旁边听的人还是觉得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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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大惊,说曹操,曹操就到。想到安的下落就着落在她手上,心里非常复杂,想了想对任意道:“过来,帐里说话。”说完,自己先旋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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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自长成以来,自负貌美,见过的男人无论老幼,俱都拜伏在她的石榴裙下,随她驱使。即使是不用上魅惑功夫,也没人这么不把她当一回事地随意对待,心下更觉得这男子魅力无限,是个奇男子。当下吩咐阿弟几句,提裙跟了进去。大喇嘛密切注视着她的动静,怕她心生反复,做出什么花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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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不以为意,微笑着进到里面,虽没人请她坐下,她自己挑了个正对着多尔衮的位置席地而坐。坐舒服了也不见多尔衮说什么话,干脆自己来:“这位将军让小女进来,有何见教?可否请教将军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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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亲知道阿玛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便自豪地代答:“我阿玛乃大清摄政王睿亲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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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一惊,心想怎么会撞到不该撞的人手上,她怎么也没想到权倾大清朝野的多尔衮会是如此一个年轻英俊的人物,早知是他们,她早远远避了开去,哪里还会自投罗网。因如今飞鹰盟正倾全盟之力也在合力围捕她以报杀盟主之仇,她的麻烦已经够多,真不想再惹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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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见她目光闪烁,便知她心中一定为藏有安的消息而不安,也不迂回,直接就问:“任姑娘,请你如实告诉我们安的下落,我们正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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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想到安曾是多尔衮的心爱,心里没来由地忽然涌上一股酸意,连自己都觉得好无聊,他能和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生出什么别的感情来。但心里还是不舒服,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别扭地道:“我现在和她没联系。不知道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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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不知道她还有这层别扭心理在,还以为她是狡赖,心中厌烦,凝着脸冷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带着昏迷不醒的安去盘丝谷干什么去?又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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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见多尔衮对她动气,心里非常慌乱,只想着快点让他高兴起来,别再板着脸让她难过,忙如实答道:“是我带昏迷的安去盘丝谷的,当时我也中毒太深,昏迷不醒,所以没替安解毒,到盘丝谷时她已中毒过深。幸好盘丝谷主万人屠花春花医术如神,倾尽全力稳定她的病情,然后才出手救我,算是感谢送安进谷的我。今年年初我出谷之时,安虽然还没苏醒,但情况稳定,料也无大碍,据说不久可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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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在一边插话道:“据我了解,安当时中的是和飞鹰盟众人一样的毒,当时飞鹰盟众人被埋在雪堆里一个时辰便解了毒,可见这毒并不难解。你当时也是清醒的,一定是不想让安清醒过来坏你求医好事,所以才不施援手的,我说的对不对?安在去盘丝谷路上一直昏迷不醒,否则依你的本事,还没办法拦住她回家,对不对?安是在你的刻意拖延下才延误了解毒良机,以至至今昏迷不醒,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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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估计目前局势,她就算把全身所带的毒全使出来,即使加上外面的阿弟,可能也不是对面这老喇嘛的对手,何况毒药无眼,弄不好袭上多尔衮,那是她想都不愿意想的。但老喇嘛的问话又句句带刀,刀刀切中要害,她知道即使她不予回答,答案也已不言自明。她如果否定了,当场的诸人也不会相信她,她都已经看到多尔衮的那个儿子满脸悲愤,手握拳头,似乎恨不能扑上来揍她一顿,想来其他人心里也有同样感受。干脆,爽快承认了,一样的结果,倒落得爽快。于是挺身挑战似地看着多尔衮道:“大师傅分析得一点不错,恰如亲眼所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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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亲叫道:“阿玛,是这臭女人害的安妹妹,一定不能放过她。”任意听着只是微微一哂,看都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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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见她如此强硬,心想这倒与她性格相符,也是安运气不好,撞到象她这么个冷血冷心的人手中。便接着问道:“可是我今年春节过后去盘丝谷,却见里面一片焦土,人烟全无,不会也是姑娘杰作吧。” 任意又是一惊,心想这老喇嘛着实厉害,一料就料到她头上来了。但她还是目光定在多尔衮脸上,不屑地道:“不错,大师傅所料一丝不错。我不欲与人牵牵挂挂,一把火烧了盘丝谷,也好打消花春花往后对我追讨人情。”有一个原因她没明说,因花春花后来渐渐悟出安是被她所误,于是在她的药中不时加点大黄什么的让她上吐下泻,吃尽苦头。她隐忍至全身毒气除光,一把火烧了花春花苦心经营多年的盘丝谷,算是出口恶气。 大喇嘛点头道:“这样,这倒也符合你的性格。不过王爷,千子劫王洛阳与万人屠花春花不是泛泛之徒,盘丝谷也不是什么地势险要的所在,救出安这么个小小的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任姑娘所言句句是实,安的情况倒是值得期待。” 见多尔衮点头称允,大喇嘛又接着道:“既是这样,任姑娘施害于我们小安,本是罪不容恕的,但今日任姑娘也算是给我们带来小安的好消息,也算是有功。王爷,你看放她们离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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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又是一惊,心想这老喇嘛着实厉害,一料就料到她头上来了。但她还是目光定在多尔衮脸上,不屑地道:“不错,大师傅所料一丝不错。我不欲与人牵牵挂挂,一把火烧了盘丝谷,也好打消花春花往后对我追讨人情。”有一个原因她没明说,因花春花后来渐渐悟出安是被她所误,于是在她的药中不时加点大黄什么的让她上吐下泻,吃尽苦头。她隐忍至全身毒气除光,一把火烧了花春花苦心经营多年的盘丝谷,算是出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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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嘛点头道:“这样,这倒也符合你的性格。不过王爷,千子劫王洛阳与万人屠花春花不是泛泛之徒,盘丝谷也不是什么地势险要的所在,救出安这么个小小的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任姑娘所言句句是实,安的情况倒是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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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多尔衮点头称允,大喇嘛又接着道:“既是这样,任姑娘施害于我们小安,本是罪不容恕的,但今日任姑娘也算是给我们带来小安的好消息,也算是有功。王爷,你看放她们离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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