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十二
山海经 小说家𩔖二〈异闻之属〉提要
〈臣〉等谨案山海经十八卷晋郭璞注首有刘秀校上奏称为伯益所作案山海经之名始见史记大宛传司马𨗇但云禹本记山海经所言怪物余不敢道而未言为何人所作列子称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似乎即指此书而不言其名山海经王充论衡别通篇曰禹主行水益主记异物海外山表无所不至以所见闻作山海经赵煜呉越春秋所说亦同惟隋书经籍志云萧何得秦图书后又得山海经相传夏禹所记其文稍异然似皆因列子之说推而衍之观书中载夏后启周文王及秦汉长沙象郡馀暨下嶲诸地名㫁不作于三代以上殆周秦间人所述而后来好异者又附益之欤观楚词天问多与相符使古无是言屈原何由杜撰朱子楚词辨证谓其反因天问而作似乎不然至王应麟王㑹补传引朱子之言谓山海经记诸异物飞走之𩔖多云东向或曰东首疑本因图画而述之古有此学如九歌天问皆其𩔖云云则得其实矣郭璞注是书见于晋书本传隋唐二志皆云二十三卷今本乃少五卷疑后人并其卷帙以就刘秀奏中一十八篇之数非缺佚也隋唐志又有郭璞山海经图赞二卷今其赞犹载璞集中其图则宋志已不著录知久佚矣旧本所载刘秀奏中称其书凡十八篇与汉志称十三篇者不合七略即秀所定不应自相抵牿疑其赝托然璞序已引其文相传既久今仍并录焉书中序述山水多参以神怪故道藏收入太元部竞字号中䆒其本㫖实非黄老之言然道理山川率鸡考据按以耳目所及百不一真诸家并以为地理书之冠亦为未允核实定名实则小说之最古者尔乾隆四十六年正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山海经原序
世之览山海经者皆以其闳诞迂夸多奇怪俶傥之言莫不疑焉尝试论之曰庄生有云人之所知莫若其所不知吾于山海经见之矣夫以宇宙之寥廓群生之纷纭阴阳之煦蒸万殊之区分精气浑淆自相喷薄游魂灵怪触𧰼而构流形于山川丽状于木石者恶可胜言乎然则总其所以乖鼔之于一响成其所以变混之于一𧰼世之所谓异未知其所以异世之所谓不异未知其所以不异何者物不自异待我而后异异果在我非物异也故胡人见布而疑黂越人见罽而骇毳夫玩所习见而奇所希闻此人情之常蔽也今略举可以明之者阳火出于冰水阴鼠生于炎山而俗之论者莫之或怪及谈山海经所载而咸怪之是不怪所可怪而怪所不可怪也不怪所可怪则几于无怪矣怪所不可怪则未始有可怪也夫能然所不可不可所不可然则理无不然矣案汲郡竹书及穆天子传穆王西征见西王母执璧帛之好献锦组之属穆王享王母于瑶池之上赋诗𨓏来辞义可观遂袭昆仑之丘游轩辕之宫眺锺山之岭玩帝者之宝勒石王母之山纪迹𤣥圃之上乃取其嘉木艳草奇鸟怪兽玉石珍瑰之器金膏烛银之宝归而殖养之于中国穆王驾八骏之乘右服盗骊左骖𫘧耳造父为御犇戎为右万里长骛以周历四𮎰名山大川靡不登济东升大人之堂西燕王母之庐南轹鼋鼍之梁北蹑积羽之衢穷欢极娱然后旋归案史记说穆王得盗骊𫘧耳骅骝之骥使造父御之以西巡狩见西王母乐而忘归亦与竹书同左传曰穆王欲肆其心使天下皆有车辙马迹焉竹书所载则是其事也而谯周之徒足为通识瑰儒而雅不平此验之史考以著其妄司马迁叙大宛传亦云自张骞使大夏之后穷河源恶睹所谓昆仑者乎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也不亦悲乎若竹书不潜出于千载以作徴于今日者则山海之言其几乎废矣若乃东方生晓毕方之名刘子政辨盗械之尸王颀访两面之客海民获长臂之衣精验潜效绝代县符於戏群惑者其可以少寤乎是故圣皇原化以极变𧰼物以应怪鉴无滞𧷤曲尽幽情神焉廋哉神焉廋哉盖此书跨世七代历载三千虽暂显于汉而寻亦寝废其山川名号所在多有舛谬与今不同师训莫传遂将湮泯道之所存俗之所丧悲夫余有惧焉故为之创传疏其壅阂辟其茀芜领其𤣥致标其洞渉庶几令逸文不坠于世奇言不绝于今夏后之迹靡刋于将来八𮎰之事有闻于后裔不亦可乎夫蘙荟之翔叵以论垂天之凌蹄涔之游无以知绛虬之腾钧天之庭岂伶人之所蹑无航之津岂苍兕之所渉非天下之至通难与言山海之义矣於戏达观博物之客其鉴之哉郭璞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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