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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

第五卷

属类：世界名著- -[作者: 荷马] -[阅读: 1436]
《 字+字- 页+页- 原文 对照文本 字+字- 页+页- 》
其时，帕拉丝·雅典娜已把力量和勇气
1
注入狄俄墨得斯的身躯，使他能以显赫的威势
2
出现在阿耳吉维人里，为自己争得巨大的荣光。
3
她点燃不知疲倦的火花，在他的盾牌和帽盔上，
4
像那颗缀点夏末的星辰，浸浴在俄开阿诺斯河里，
5
冉冉升起，明光烁烁，使群星为之失色。
6
就像这样，雅典娜燃起了火焰；在他的头顶和胸肩，
7
催励他奔向战场的中间，兵勇们麇聚冲杀的热点。
8
特洛伊人中，有一位雍贵的富人，达瑞斯，
9
赫法伊斯托斯的祭司，有两个儿子，
10
请熟诸般战式，菲勾斯和伊代俄斯。
11
他俩从队列里冲将出来，撇下众人，驾着战车，
12
朝着狄俄墨得斯扑去，而后者早已下车，徒步进逼。
13
双方相对而行，咄咄逼近；
14
菲勾斯首先掷出投影森长的枪矛，
15
枪尖擦过图丢斯之子的左肩，
16
不曾击中他的身体。随后，狄俄墨得斯
17
出枪回敬，铜尖没有白耗他的臂力，
18
捅入对手的胸脯，奶头之间，把他从马后打翻在地。
19
伊代俄斯纵腿下跳，丢弃了做工精美的战车。
20
不敢跨护在尸体两侧，保卫死去的兄弟。
21
然而，尽管如此，他仍然难逃幽黑的死亡，
22
若不是赫法伊斯托斯把他摄走，裹在黑雾里，救他一命，
23
从而使老人还有一子可盼，不致陷于绝望的凄境。
24
心胸豪壮的图丢斯的儿子赶走驭马，
25
交给他的伙伴，带回深旷的海船。
26
心胸豪壮的特洛伊人目睹达瑞斯的
27
两个儿子，一个逃跑，一个被打死在车旁，
28
无不沮丧心寒。其时，灰眼睛的雅典娜
29
伸手拉住勇莽的阿瑞斯，对他说道：
30
“阿瑞斯，阿瑞斯，杀人的精狂，沾染鲜血的屠夫，城堡的克星！
31
我们应让特洛伊人和阿开亚人自行征战，
32
宙斯当会决定荣誉的得主，给哪一方都行，你说呢？
33
我俩应可撒手不管，以回避父亲的盛怒。”
34
言罢，她引着勇莽的阿瑞斯离开战场，
35
尔后又让他坐在斯卡曼得罗斯河的沙岸。
36
与此同时，达东人击退了特洛伊战勇，每位首领
37
都杀死一个敌手。首先，阿伽门农，民众的王者，
38
把高大的俄底俄斯，咯利宗奈斯人的首领，撂下战车，
39
在他转身逃跑之际，枪矛击中脊背，
40
双胛之间，长驱直入，穿透了胸脯。
41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42
伊多墨纽斯杀了法伊斯托斯，迈俄尼亚人波罗斯的儿子，
43
来自土地肥沃的塔耳奈。当他试图从马后
44
登车时，伊多墨纽斯，著名的枪手，
45
奋臂出击，粗长的枪矛捣人他的右肩，
46
把他捅下马车，可恨的黑暗夺走了他的生命。
47
伊多墨纽斯的随从们剥掉了法伊斯托斯的铠甲。
48
与此同时，阿特柔斯之子墨奈劳斯，用锋快的枪矛，
49
杀了斯特罗菲俄斯之子斯卡曼得里俄斯，出色的猎手，
50
善能追捕野兽的踪影。阿耳忒弥丝亲自教会他
51
猎杀的本领，各类走兽，衍生于高山大林的哺养。
52
然而，箭雨纷飞的阿耳忒弥丝此时却救他不得，
53
他那出类拔萃的投枪之术也帮不了自己的忙。
54
善使枪矛的墨奈劳斯，阿特柔斯之子，击中
55
撒腿跑在前头的敌手，枪矛从背后扎入，
56
打在两胛之间，长驱直入，穿透了胸脯。
57
他随即倒地，头脸朝下，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58
墨里俄奈斯杀了菲瑞克洛斯，哈耳摩尼得斯之子忒克同
59
的儿郎，长着一双灵巧的手，善能制作各种精致复杂的
60
东西，作为帕拉丝·雅典娜最钟爱的凡人。
61
正是他，为亚历克山德罗斯建造了平稳匀称的
62
海船，导致灾难的航舟，给特洛伊人带来了
63
死亡——现在，也给他自己：对神的旨意，他一无所知。
64
墨里俄奈斯快步追赶，渐渐逼近，
65
出枪击中他的右臀，枪尖长驱直入，
66
从盆骨下穿过，刺入膀胱。
67
他双膝着地，厉声惨叫，死的迷雾把他团团围罩。
68
墨格斯杀了裴代俄斯，安忒诺耳之子，
69
尽管出于私生，美丽的塞阿诺却把他当做
70
亲子哺养，关怀备至，似取悦她的夫婿。
71
现在，夫琉斯之子，著名的枪手，咄咄逼近，
72
犀利的枪矛打断了后脑勺下的筋腱，
73
枪尖深扎进去，挨着上下齿层，撬掉了舌头。
74
裴代俄斯倒身泥尘，嘴里咬着冰凉的青铜。
75
欧鲁普洛斯，欧埃蒙之子，杀了高傲的多洛丕昂
76
之子、卓越的呼普塞诺耳，斯卡曼得罗斯
77
的祭司，受到家乡人民像对神一样的崇敬。
78
欧鲁普洛斯，欧埃蒙光荣的儿子，
79
追赶逃循中的敌手，挥剑砍在他的
80
肩上，利刃将手臂和身子分家，
81
臂膀滴着鲜血，掉在地上，殷红的死亡
82
和强有力的命运拢合了他的眼睛。
83
就这样，他们在激烈的战斗中冲杀，
84
但你却无法告知图丢斯之子在为谁而战，
85
是特洛伊人或是阿开亚人中的一员——
86
他在平原里横冲直撞，像冬日里的一条
87
泛滥的河流，汹涌的水头冲垮了堤坝，
88
坚固的河堤已挡不住水流的冲击，那一道道
89
卫墙，防护着果实累累的葡萄园，亦已刹不住它的势头，
90
宙斯的暴雨汇成滚滚的洪流，翻涌升腾，
91
荡毁了一处处精耕细作的田园。
92
就像这样，图丢斯之子打散了多支特洛伊人的
93
队伍；敌方尽管人多，但却挡不住他的进攻。
94
然而，潘达罗斯，鲁卡昂光荣的儿子，看着他
95
横扫平原，打烂了己方的队阵，
96
马上拉开弯翘的硬弓，对准图丢斯之子发射，
97
羽箭离弦，击中前冲而来的勇士，打在右肩上，
98
胸甲的虚处，凶狠的箭头深咬进去，
99
长驱直入，鲜血滴溅，湿染了胸衣。
100
鲁卡昂光荣的儿子放开嗓门，高声喊道：
101
“振作起来，心胸豪壮的特洛伊人，捶鞭骏马的勇士！
102
瞧，阿开亚人中最好的战勇已被我击中，吃着强劲的箭力；
103
我想此人危在旦夕，倘若真是王者
104
阿波罗，宙斯之子，催我从鲁基亚赶来，参加会战。”
105
他朗声说道，一番炫耀，却不知飞箭并没有射倒对手，
106
他只是退至战车和驭马近旁。
107
直身站立，对卡帕纽斯之子塞奈洛斯喊道：
108
“快过来，帕纽斯的好儿子，赶快下车，
109
替我拔出这枚歹毒的羽箭，从我的肩头！”
110
他言罢，塞奈洛斯从车上一跃而下，
111
站在他的身边，从肩上拔出利箭，动作干净利索，
112
带出如注的血流，湿透了松软的衫衣。
113
其时，呼啸战场的狄俄墨得斯亮开嗓门，高声作祷：
114
“听我说，阿特鲁托亲，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女儿，
115
如果你过去曾经出于厚爱，站在家父一边，在那
116
狂烈的搏杀中，那么，雅典娜，眼下就请你帮我实现我的企愿。
117
答应我，让他进入我的投程，让我宰了这个家伙！
118
此人趁我不备，发箭伤我，眼下又在大言不惭地吹擂，
119
说我已没有多少眼见日照的时光。”
120
他如此一番祈祷，帕拉丝·雅典娜听到了他的声音。
121
女神轻舒着他的臂膀，他的腿脚和双手，
122
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123
“鼓起勇气，狄俄墨得斯，去和特洛伊人拼战；
124
在你的胸腔里，我已注入乃父。
125
操使巨盾的车战者图丢斯的勇力，一位不屈不挠的
126
斗士。看，我已拨开在此之前一直蒙住你
127
双眼的迷雾，使你能辨识神和凡人的面。
128
这样，倘若眼下有一位不死的神祗置身此地，打算试探
129
你的勇力——记住了，切莫和他面对面地拼搏，
130
例外只有一个：倘若阿芙罗底忒，宙斯的女儿，
131
前来参战，你便可举起犀利的铜矛，给她捅出一个窟窿！”
132
言罢，灰眼睛的雅典娜离他而去，而图丢斯
133
之子则快步回返前排首领的队列——他早就
134
怒火满腔，渴望着和特洛伊人拼战。
135
现在，他挟着三倍于此的愤怒，像一头狮子，
136
跃过羊圈的栅栏，被一位牧人击伤，后者
137
正看护着毛层厚密的羊群，但却不曾致命，
138
倒是催发了它的横蛮，牧人无法把它赶走，
139
藏身庄院，丢下乱作一团的羊群，
140
羊儿堆成了垛子，一个压着一个——
141
兽狮怒气冲冲，蹬腿猛扑，跃出高高的栅栏。
142
就像这样，强有力的狄俄墨得斯怒不可遏，扑向特洛伊壮汉。
143
他杀了阿斯图努斯和呼培荣，民众的牧者，
144
一个死在青铜的枪尖下，打在奶头的上方，
145
另一个死在硕大的铜剑下，砍在肩边的
146
颈骨上，肩臂垂离，和脖子及背项分家。
147
他丢下二者，扑向阿巴斯和波鲁伊多斯，
148
年迈的释梦者欧鲁达马斯的两个儿郎。
149
然而，当二位离家出征之际，老人却没有
150
替他们释梦——强有力的狄俄墨得斯杀了他俩。
151
其后，他又盯上了法伊诺普斯的两个儿子，长得高大英武，
152
珊索斯和索昂——二位的父亲已迈人凄惨的暮年，
153
已不能续生子嗣，继承他的家产。
154
狄俄墨得斯当即杀了他们，夺走了两条性命，
155
他们心爱的东西，撇下年迈的父亲，悲痛
156
交加：老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从战场上
157
生还；远亲们将瓜分他的累聚，他的财产。
158
接着，他又杀了达耳达尼亚人普里阿摩斯的两个儿子，
159
同乘一辆战车，厄开蒙和克罗米俄斯。
160
像一头捕杀肥牛的狮子，逮住一头食草
161
树林的牧牛或小母牛，咬断它的脖子——
162
图丢斯之子，不管他俩的意愿，把他们
163
打下战车，凶狠异常，剥去他们的铠甲，
164
带过驭马，交给身边的伙伴，赶回自己的海船。
165
然而，埃内阿斯目睹了此人横闯队阵的情景，
166
冒着纷飞的投枪，穿行在战斗的人群，
167
寻觅着神一样的潘达罗斯。
168
他找到鲁卡昂的儿子，豪勇、强健的斗士，
169
走上前去，站在他的面前，喊道：
170
“潘达罗斯，你的弯弓呢，你的羽箭呢，
171
你的名箭手的声誉呢？你弓法娴熟，特洛伊人中找不到对手。
172
鲁基亚人中亦然——谁也不敢声称比你卓杰。
173
振作起来，对着宙斯举起你的双手，瞄准那个强壮的汉子，
174
不管他是谁人，引弦开弓——此人已给我们带来
175
深重的灾难，折断了许多源勇壮汉的膝腿。
176
如此莽烈，除非他是某位神祗，震怒于我们的疏忽，忽略了
177
某次献祭。神的愤怒我等如何消受得起？”
178
听罢这番话，鲁卡昂光荣的儿子答道：
179
“埃内阿斯，身披铜甲的特洛伊人的训导，
180
从一切方面来看，此人都像是图丢斯骠勇的儿子，
181
瞧他那面战盾，那帽盔上的孔眼，以及那对驭马的
182
模样。不过，他也可能是一位神祗，就此我却不敢断言。
183
倘若他是一个凡人，如我想像的那样，图丢斯
184
骠勇的儿子，如此怒霸战场，当非孤勇无助。他一定
185
得到某位神明的助佑，就在他的身边，双肩笼罩着迷雾，
186
拨偏了飞箭的落点，使之失去预期的精度。
187
我曾射出一枚羽箭，打在图丢斯之子的
188
右肩，深咬进胸甲的虚处，以为
189
已经把他射倒，送他去了哀多纽斯的冥府。
190
然而，我却没有把他放倒；此乃神的干扰，出于内心的震怒。
191
现在，我手头既无驭马，又没有可供登驾的战车，
192
虽说在鲁卡昂的房院里，停放着十一辆漂亮的
193
马车，甫出工房，簇新的成品，覆顶着
194
织毯，每辆车旁立站着一对
195
驭马，咀嚼着雪白的大麦和燕麦。
196
离开精工建造的府居前，年迈的枪手
197
鲁卡昂曾三番五次地嘱告，
198
让我带上驭马，登上战车，领着
199
特洛伊兵勇，奔赴激战的沙场。
200
但是，我却没有听从他的嘱告——否则，该有多好！
201
我留下了驭马——它们早已习惯于饱食槽头——
202
使它们不致困挤在人群簇拥的营地，忍饥挨饿。
203
就这样，我把它们留在家里，徒步来到特洛伊，
204
寄望于手中的兵器，使我一无所获的弓弩。
205
我曾放箭敌酋，他们中两位最好的战勇，
206
图丢斯之子和阿特柔斯之子，两箭都未曾虚发，
207
扎出淌流的鲜血，但结果只是催发了他们的愤怒。
208
由此看来，那天我真是运气不佳，从挂钉上取下
209
弯翘的硬弓，带着我的特洛伊人，来到迷人的
210
伊利昂，给卓越的赫克托耳送来欢乐。
211
倘若我还能生还故里，重见
212
我的乡土、我的妻子和宽敞的、顶面高耸的房居，那么
213
让某个陌生人当即砍下我的脑袋，从我的肩头，
214
要是我不亲手拧断这把弯弓，把它丢进熊熊燃烧的
215
柴火——我把它带在身边，像一阵无用的清风。”
216
听罢这番话，埃内阿斯，特洛伊人的首领，答道。
217
“不要说了，在你我驾起驭马和战车，
218
拿着武器，面对面地和那个人比试打斗之前，
219
局势断难改观。来吧，
220
跳上我的马车，看看特洛伊的
221
马种，看看它们如何熟悉自己的平原，
222
或追进，或避退，行动自如。
223
这对驭马会把我们平安地带回城里，倘若
224
宙斯将再次把荣誉送交在图丢斯之子狄俄墨得斯的手中。
225
赶快，抓起马鞭和闪亮的
226
缰绳；我将跳下马车，投入战斗！
227
不然，由我掌驾马车，你去对付那个壮勇。”
228
“还是由你执缰，埃内阿斯，使唤你的驭马。
229
万一我们打不过图丢斯之子，不得不败退时，
230
由熟悉的人制掌，驭马会把弯翘的战车拉得更快更稳。
231
我担心它们，面对心胸豪壮的图丢斯之子的进攻，
232
会带着惊恐撒野，在听不到你的指令的时候，
233
不愿把我们拉出战场；我担心此人会扑向我们，
234
杀了我俩，赶走风快的骏马。所以，
235
还是由你自己来赶，你的快马和你的车辆。
236
让他冲上来吧，由我来对付，用这枝犀利的投枪！”
237
言罢，两人上了精工制作的马车，驱赶着
238
捷蹄的快马，挟着狂怒，朝着图丢斯之子冲去。
239
塞奈洛斯，卡帕纽斯光荣的儿子，看见了他们，
240
当即通报图丢斯之子，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241
“图丢斯之子，悦我心胸的朋友，看呀！
242
我看见两位强健的勇士，迫不及待地要和你拼斗。
243
他俩力大如牛，一位是弓艺精湛的
244
潘达罗斯，以鲁卡昂之子标榜，
245
另一位是埃内阿斯，自称是家勇的
246
安基塞斯的儿郎，而他的母亲是阿芙罗底忒。
247
来吧，让我们赶着马车撤离，不要拼战
248
前排的壮勇——否则，你会送掉自己的性命。”
249
听罢这番话，强壮的狄俄墨得斯恶狠狠地盯着他，答道：
250
“不要谈论退却，我不会听从你的劝告，
251
绝对不会！临阵逃脱，畏缩不前，
252
不是我的品行——我仍然浑身是劲！
253
我不想登车逃遁，我将徒步向前，
254
迎战敌手。帕拉斯·雅典娜不会让我逃离。
255
至于这两个人，捷蹄的快马绝不会把他们
256
”双双带走，虽然有一个会从我们枪下逃生。
257
我还有一事嘱告，你要牢记心中。
258
倘若多谋善断的雅典娜让我争得荣誉，
259
杀了他俩，你要勒住我们的快马，
260
把马缰紧系于车杆之上；然后，
261
别忘了，冲向埃内阿斯的驭马，
262
把它们赶离特洛伊兵壮，拢往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的队阵。
263
沉雷远播的宙斯曾将这个马种送给特罗斯，
264
作为带走其子你努墨得斯的口报，
265
所以，这些良马是晨曦和阳光下最好的骏足。
266
民众的王者安基塞斯偷偷地行接过马种，
267
瞒着劳墨冬，将母马引入它们的胯下，
268
为自己的家院一气增添了三对名种。
269
他自留四匹，喂养在马厩里，而把
270
这对给了埃内阿斯，马蹄踢打出镇人的骁莽。
271
若能夺得这对灵驹，你我将争得莫大的荣光。”
272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说告，与此同时，
273
他们的两位对手业已咄咄逼近，驾着捷蹄的快马。
274
鲁卡昂英武的儿子率先对狄俄墨得斯嚷道：
275
“骠勇犟悍的斗士，高傲的图丢斯的儿子，
276
既然我那凶狠的快箭没有把你射倒，
277
现在，我倒要看看，我的投枪是否能够奏效！”
278
言罢，他持平落影森长的枪矛，奋臂投掷，
279
扎入图丢斯之子的战盾，疾飞的
280
枪尖穿透盾面，切入胸甲，
281
鲁卡昂英武的儿子放开嗓门，高声喊道：
282
“你被击中了，被我捅穿了肚皮！我想，
283
你已不久人事；你给了我巨大的荣光！”
284
强有力的狄俄墨得斯开口答话，面不改色：
285
“你打偏了，没有击中我！相反，我要告诉你们，
286
你俩脱身无门，将倒死战场——不是你，便是他——
287
用鲜血喂饱战神、从盾牌后杀砍的阿瑞斯的胃肠”
288
言罢，他奋臂投掷，帕拉丝·雅典娜制导着枪矛，
289
击中他的鼻子，眼睛的近旁，打断了雪白的牙齿，
290
坚硬的铜矛连根铲去舌头，
291
矛尖从颌骨下夺路出闯。
292
他翻身倒出战车，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293
锃光闪亮的甲衣——两匹迅捷的快马
294
扬起前蹄，闪避一旁；他的生命和勇力碎散飘荡。
295
其时，埃内阿斯腾身人地，带着盾牌和粗长的枪矛，
296
惟恐阿开亚人拖走遗体，以这种或那种方式，
297
跨站在尸体上，像一头高傲的狮子，坚信自己的勇力，
298
挺着枪矛，携着溜圆的战盾，
299
气势汹汹，决心放倒任何敢于近前的敌人，
300
发出粗野的喊叫。其时，图丢斯之子抱起
301
石头，一块巨大的顽石，当今之人，即便站出两个，
302
也动它不得，而他却仅凭一己之力，轻松地把石块高举过头。
303
他奋力投掷，击中埃内阿斯的腿股——髋骨
304
由此内伸，和盆骨相连，人称“杯子”的地方。
305
石块砸碎髋骨，打断了两边的筋腱，
306
粗砺的棱角把皮肤往后撕裂，勇士
307
被迫曲腿跪地，撑出粗壮的大手，单臂吃受
308
身体的重力，黑色的夜雾蒙住了他的双眼。
309
其时，他或许会死在现场，民众的王者埃内阿斯，
310
要不是宙斯之女阿芙罗底忒眼快——女神
311
是他的母亲，把他生给了牧牛草场的安基塞斯。
312
她伸出雪白的双臂，轻轻挽起心爱的儿子，
313
甩出闪亮的裙袍，只用一个折片，遮护着他的身躯，
314
挡住横飞的枪械，以恐某个达奈壮勇，驾着奔驰的马车，
315
用铜矛破开他的胸膛，夺走他的生命。
316
就这样，她把心爱的儿子抢出战场；
317
然而，卡帕纽斯之子塞奈洛斯没有忘记
318
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的命令，
319
在回避混战的地点勒住
320
风快的驭马，把缰绳系上车杆，
321
然后直奔埃内阿斯长鬃飘洒的骏马，
322
把它们赶离特洛伊兵壮，拢回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的队阵，
323
交给德伊普洛斯——他的挚友，同龄人中
324
最受他敬重的一位，因为他俩心心相印——
325
由他赶往深旷的海船。与此同时，塞奈洛斯
326
跨上马车，抓起闪亮的缰绳，
327
驾着蹄腿强健的驭马，朝着图丢斯之子
328
飞奔，后者正奋力追赶库普里丝[●]，手提无情的铜矛，
329
●库普里丝：即阿芙罗底忒，在塞浦路斯（即库普罗斯，Kupros）备受尊崇。
330
心知此神懦弱，不同于那些
331
为凡人编排战阵的神祗，既不是
332
雅典娜，也不是厄努娥，荡劫城堡的神明。
333
图丢斯之子紧追不舍，穿过大队的人群，赶上了她，
334
猛扑上去，心胸豪壮的勇士
335
投出犀利的枪矛，直指女神柔软的臂腕。
336
铜尖穿过典雅女神精心织制的。
337
永不败坏的裙袍，毁裂了皮肤，
338
位于掌腕之间，放出涓涓滴淌的神血，
339
一种灵液，环流在幸福的神祗身上，他们的脉管里。
340
他们不吃面包，也不喝闪亮的醇酒，
341
故而没有血液——凡人称他们长生不老。
342
她尖叫一声，丢下臂中的儿子，
343
被福伊波斯·阿波罗伸手抱过，
344
裹在黑色的雾团里，以恐某个达奈壮勇，乘驾奔驰的马车，
345
其时，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冲着她嚷道：
346
“避开战争和厮杀，宙斯的女儿。
347
你把懦弱的女子引入歧途，如此作为，难道还不够意思？
348
怎么，还想留恋战场，对不？眼下，我敢说，
349
哪怕只要听到战争的风声。你就会吓得直打哆嗦！”
350
图丢斯之子一顿揶揄，女神遑遑离去，带着钻心的疼痛；
351
追风的伊里丝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出
352
战场，伤痛阵阵，秀亮的皮肤变得昏黄惨淡。
353
其时，她发现勇莽的阿瑞斯，正等在战地的左前方，
354
枪矛靠着云端，伴随着他的快马。
355
她屈膝下跪，对着亲爱的兄弟，
356
诚恳祈求，借用系戴金笼辔的骏马：
357
“亲爱的兄弟，救救我，让我用你的马车，
358
跑回俄林波斯山脉，不死的神们居住的地方。
359
我已受伤，疼痛难忍，遭自一位凡人的枪矛，
360
图丢斯之子——这小子眼下甚至敢和父亲宙斯打斗！”
361
听罢这番话，阿瑞斯让出了系戴金笼辔的驭马。
362
忍着钻心的疼痛，女神登上马车，
363
伊里丝亦踏上车板，站在她的身边，抓起缰绳，
364
扬鞭催马，神驹飞扑向前，不带半点勉强。
365
她们回到峭峻的俄林波斯，神的家居，
366
捷足追风的伊里丝勒住奔马，
367
宽出轭套，拿过装着仙料的食槽，放在它们面前。
368
闪亮的阿基罗底忒扑倒在母亲狄娥奈的
369
膝腿上，后者将女儿搂进怀里，
370
轻轻抚摸，出声呼唤，说道：
371
“是谁，我的孩子，是天神中的哪一个，胡作非为，把你
372
弄成这个样子，仿佛你是个被抓现场的歹徒？”
373
爱笑的阿芙罗底忒开口答道：
374
“图丢斯之子狄俄墨得斯刺伤了我，一位心志高傲的勇士，
375
在我抱着爱子离开战场之际，
376
埃内阿斯，世间我最钟爱的凡人。
377
现在，进行这场可怕战争的已不再是特洛伊人和阿开亚兵众
378
——达奈人已向不死的神祗开战！”
379
听罢这番话，狄娥奈，天界秀美的女神，答道：
380
“耐心些，我的孩子，忍受着点，虽然你很悲痛。
381
家住俄林波斯的神祗，当我们互相以痛苦
382
相扰时，吃过凡人苦头的何止一二？
383
当强有力的厄菲阿尔忒斯和俄托斯，阿洛欧斯的两个儿子，
384
用锁链把阿瑞斯捆绑起来时，后者不得不忍受这种折磨，
385
在青铜的大锅里，带着长链，憋了十三个月，
386
若不是有幸获救，嗜战不厌的阿瑞斯可能熬不过那次
387
愁难——两位魔怪的后母、美貌的厄里波娅
388
给赫耳墨斯捎去口信，后者把阿瑞斯盗出铜锅，
389
气息奄奄；无情的铁链已把他箍损到崩溃的边缘。
390
安菲特鲁昂强有力的儿子曾射中赫拉的
391
右胸，用一枚带着三枝倒勾的利箭，
392
伤痛钻心，难以弥消。和别的受害者
393
一样，高大魁伟的哀地斯亦不得不忍受箭伤的折磨——
394
在普洛斯，在死人堆里，这同一个凡人，带埃吉斯的宙斯的
395
儿子，开弓放箭，使他饱尝了苦痛。
396
哀地斯跑上巍巍的俄林波斯，宙斯的家府，
397
带着刺骨钻心的伤痛，感觉一片凄寒——
398
箭头深扎进宽厚的肩膀，心中填满了哀愁。
399
然而，派厄昂为他敷上镇痛的药物，
400
治愈了箭伤：此君不是会死的凡人。
401
这便是勇莽的赫拉克勒斯，出手凶猛，全然不顾闯下的灾祸，
402
拉开手中的弯弓，射伤家居俄林波斯的仙神！
403
至于你说的那个人，他因受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的驱使，
404
前来和你作对——图丢斯之子，可怜的傻瓜，心里全然不知，
405
不知斗胆击打神明的凡人，不会有长久的人生。
406
即便能生返家园，在战争和痛苦的搏杀结束之后，
407
他的孩子也不会围聚膝前，把他迎进家门。
408
所以，尽管图丢斯之子十分强健，我要劝他小心在意：
409
恐怕会有某个比他更强健的战勇，前来和他交手，
410
免得埃吉阿蕾娅，阿德拉斯托斯聪慧的女儿，
411
一位壮实的妻子，梦中醒来，哭悼不已，唤过家中
412
亲近的伙伴，思盼阿开亚人中最好的男子，狄俄墨得斯，
413
她的婚合夫婿，调驯烈马的壮勇。”
414
言罢，她用手抹去女儿臂上的灵液，
415
平愈了手腕上的伤口，剧烈的伤痛顿时烟消云散。
416
然而，赫拉和雅典娜在一旁看得真切，
417
用讽刺的口吻，对克罗诺斯之子谑言。
418
灰眼睛女神雅典娜首先开口，说道：
419
“父亲宙斯，倘若我斗胆作个猜测，你不会生气吧？
420
事情肯定是这样的：我们的库普里丝挑引起
421
某个阿开亚女子的情爱，追求女神热切钟爱的特洛伊人，
422
于是，她抓住阿开亚女子漂亮的裙袍。
423
被金针的尖头划破了鲜嫩的手腕。”
424
雅典娜如此一番嘲讽，神和人的父亲喜笑颜开，
425
让金色的阿芙罗底忒走近他的身边，说道：
426
“我的孩子，征战沙场不是你的事情。你还是
427
操持你的事务，婚娶姻合的蜜甜，把战争
428
诸事留给别的神祗，留给雅典娜和突莽的阿瑞斯操办。”
429
神们如此这般地逗笑攀谈；与此同时，
430
地面上，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正朝着埃内阿斯冲去，
431
虽说明知阿波罗已亲自手护着他的敌人，
432
他亦毫不退却，哪怕面对这位强有力的弓神，而是
433
勇往直前，试图杀了埃内阿斯，剥下光荣的铠甲。
434
一连三次，他发疯似地冲上前去，意欲扑杀，
435
一连三次，阿波罗将那面闪亮的盾牌打到一边；
436
但是，当他发起第四次冲锋，像一位出凡的超人，
437
远射手阿波罗开口呵责，发出惊人心魂的喊声：
438
“莫要胡来，图丢斯之子，给我乖乖地退回去！不要再
439
痴心妄想，试图和神明攀比高低！神人从不
440
同属一个族类，神们永生不灭，凡人的腿脚离不开泥尘。”
441
听罢这番话，图丢斯之子开始退却，但只是让出那么几步，
442
以避开远射手阿波罗的盛怒。于是，
443
射手将埃内阿斯带出鏖战的人群，
444
停放在裴耳伽摩斯的一个神圣的去处，他自己的神庙。
445
在一个巨大而神秘的房间，莱托和箭雨纷飞的
446
阿芙罗底忒治愈了他的伤痛，使他恢复了平时的风采。
447
其时，阿波罗，银弓之神，化作
448
埃内阿斯的形貌，身穿一模一样的铠甲。
449
围绕着这个形象，特洛伊人和卓越的阿开亚人
450
互相冲杀，击打着溜圆的、遮护前胸的
451
牛皮盾面，击打着穗条飘舞的护身的皮张。
452
福伊波斯·阿波罗对勇莽的阿瑞斯喊道：
453
能否马上冲上前去，把那个人拖出战场？
454
拖出图丢斯之子，这家伙眼下甚至敢和父亲宙斯打斗！
455
就在刚才，他还刺伤了库普里丝的手腕，
456
然后，像个出凡的超人，甚至对着我扑来！”
457
言罢，他独自坐到裴耳伽摩斯的顶面，
458
而粗莽的阿瑞斯则来到特洛伊人的队伍，激励他们继续战斗，
459
以斯拉凯王者的模样，捷足的阿卡马斯，
460
敦促普里阿摩斯的儿子，神祗哺育的王家子弟，奋勇向前：
461
“你们，神祗钟爱的王者普里阿摩斯的儿子，
462
阿开亚人正在屠宰你们的部属，你们还打算等待多久？
463
等他们打到坚固的城门口吗？埃内阿斯
464
已经倒下，我们敬他如同对赫克托耳一般，
465
是的，埃内阿斯，心志豪莽的安基塞斯的儿子。
466
来吧，让我们杀人纷乱的战场，搭救骁勇的伙伴！”
467
一番话使大家鼓起了勇气，增添了力量。
468
其时，萨耳裴冬开口发话，数落起卓越的赫克托耳：
469
“你过去的勇气，赫克托耳，如今何处去也？
470
你曾夸口，说是没有众人，没有友军，你就可以
471
守住城市，仅凭你的兄弟和姐妹夫们的帮衬。
472
现在，这此人呢？我怎么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473
他们抖嗦不前，像围着狮子的猎狗，
474
而我们，你的盟军，却在舍命抗争。
475
作为你的盟友，我从遥远的地方赶来，
476
从远方的鲁基亚，打着漩涡的珊索斯河畔，
477
撇下我的妻房和尚是婴孩的儿郎，
478
撇下丰广的家产，贫穷的邻人为之唾涎欲滴和富有。
479
然而，即便如此，我带来了鲁基亚兵勇，自己亦抖擞精神，
480
奋战敌手，虽然阿开亚人在此
481
既夺不到我的财产，也赶不走我的羊牛。
482
但是你，你只是站在这里，甚至连声命令都不下。
483
为何不让你的部下站稳脚跟，为保卫他们的妻子，奋勇拼搏？
484
小心，不要掉人苦斗的坑穴，广收一切的织网，
485
被你的敌人兜走，成为他们的俘获，他们的战礼——
486
用不了多久，这帮人将荡毁你的墙垣坚固的城防！
487
不要忘却你的责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488
恳求声名遐迩的友军，恳求友军的首领，求他们
489
英勇不屈地战斗，以抵消他们对你的责辱。”
490
萨耳裴冬的话语刺痛了赫克托耳的心胸，
491
他当即行动，跳下马车，双脚着地，全副武装。
492
挥舞着一对锋快的枪矛，穿巡在全军的每一支队伍，
493
催励人们拼杀，推起恐怖的战争狂潮。
494
士兵们鼓起勇气，昂首面对阿开亚兵勇，
495
但后者以密集的编队作战，一步也不退让。
496
正如季风扫过神圣的麦场，吹散了
497
簸扬而起的壳片，而金发的黛墨忒耳
498
正借着风势剔分颗粒和壳袜，
499
皮袜堆积，漂白了地表。就像这样，
500
马蹄卷起纷扬的泥尘，把阿开亚人扑洒得
501
全身灰白，抹过他们的脸面，直上铜色的天穹——
502
两军再度开战，车轮转回到拼搏的轨道。
503
他们使出双臂的力量，勇莽的阿瑞斯
504
帮佑着特洛伊人，在战场上布起浓黑的夜雾，
505
活跃在每一个角落，执行着金剑王
506
福伊波斯·阿波罗的命令，后者在发现
507
达奈人的护神帕拉丝·雅典娜
508
离开战场后，命他催发特洛伊人的凶烈。
509
从那间神秘、库藏丰盈的房室，阿波罗送回
510
埃内阿斯，把勇力注入兵士牧者的心胸。
511
埃内阿斯站在伙伴们中间，后者高兴地见到
512
他的回归，仍然活着，安然无恙，
513
浑身焕发出拼战的英武。然而，他们没有发问，
514
即将来临的战斗不允许他们这么从容——神们催使他们投入
515
新的格战，银弓之神，屠人的阿瑞斯，还有争斗，她的愤怒没有
516
罢息的时候。
517
在战场的另一方，两位埃阿斯、俄底修斯和
518
狄俄墨得斯督励着达奈人战斗，
519
心中全然不怕特洛伊人的力量和强攻，
520
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像被克罗诺斯之子滞阻的
521
云朵，在一个无风的日子，凝留在高山的峰巅，
522
纹丝不动——强有力的北风已进入梦乡，还有他的
523
那帮伙伴；要是让他们呼啸着从高空
524
冲扫而下，强劲的风力足以推散浓黑的云层。
525
就像这样，达奈人死死顶住特洛伊人的进击，毫不退让。
526
阿特柔斯之子穿行在队伍里，不断地发出命令：
527
“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抖擞精神，
528
不要让伙伴们耻笑，在这你死我活的拼搏中！
529
如果大家都能以此相诫，更多的人方能避死得生；
530
但若撒腿逃跑，那么一切都将抛空：我们的防御，我们所要的
531
光荣！”
532
言罢，他迅速投枪，击倒前排中的一位首领，
533
代科昂，心胸豪壮的埃内阿斯的伙伴，
534
裴耳伽索斯之子，特洛伊人敬他就像对普里阿摩斯
535
的儿子，因他总是毫不犹豫地介入前排的战斗。
536
强有力的阿伽门农投枪击中他的盾牌，
537
铜尖冲破阻挡，把面里一起透穿，
538
捅开腰带，深扎进他的肚腹。
539
战场上，埃内阿斯杀了达奈人的两位首领，
540
狄俄克勒斯之子，俄耳西洛科斯和克瑞松，
541
其父居家菲莱，坚固的城堡，
542
资财丰足，阿尔菲俄斯河的后代，
543
宽阔的水面流经普利亚人的地面，
544
生一子，名俄耳提洛科斯，作为统领众多子民的王者。
545
俄耳提洛科斯生子狄俄克勒斯，心胸豪壮的统领，
546
后者生养了两个儿子，俄耳西洛科斯和
547
克瑞松，孪生双胞，精通各种战式的壮勇。
548
二位长大成人，随同阿耳吉维联军，
549
乘坐乌黑的海船，来到伊利昂地面，骏马的故乡，
550
为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阿伽门农和墨奈劳斯，
551
争回光荣。现在，幽黑的死亡结果了他俩的人生。
552
像山脊上的两头尚未成年的狮子，
553
母狮把它们养大在昏黑的深山老林，
554
它们扑杀牛群和肥羊，
555
涂炭牧人的庄院，直至翻身倒地，
556
死在牧人手中，锐利的铜枪下。
557
就像这样，两位壮勇倒死在埃内阿斯手下，
558
宛如两棵被伐的巨松，撞倒在地上。
559
二位倒下后，嗜战的墨奈劳斯心生怜悯，
560
从前排首领中大步赶出，头顶锃亮的铜盔，
561
挥舞着枪矛，阿瑞斯的狂怒驱他向前——
562
阿瑞斯企望着让他倒死在埃内阿斯的枪尖。
563
但是，安提洛科斯，心胸豪壮的奈斯托耳之子，看着他冲出
564
人群，大步穿过前排的首领，替这位兵士的牧者担心，
565
惟恐朋友受到伤损，使众人的苦战半途而废。
566
所以，当埃内阿斯和墨奈劳斯举起锋快的投枪，
567
面对面地摆开架势，急不可待地准备厮杀时，
568
安提洛科斯赶至兵士牧者的身边，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569
埃内阿斯眼见两人联手攻他，开始
570
移步退却，虽然他是一位迅捷的战勇。
571
两人趁机拖起尸体，回到阿开亚人的队阵，
572
把倒霉的俩兄弟交给己方的伙伴，
573
转身重返前排的战斗。
574
激战中，他们杀了普莱墨奈斯，阿瑞斯一样勇莽的斗士，
575
帕夫拉戈尼亚盾牌兵的首领，一群心胸豪壮的兵勇。
576
当他站在那里时，墨奈劳斯，阿特柔斯之子，
577
著名的枪手，出手捅刺，扎打在锁骨上。
578
与此同时，安提洛科斯击倒了墨冬，他的驭手和
579
随从，阿屯尼俄斯骁勇的儿子——正赶着
580
迅捷的马车——用一块石头，砸在手肘上，嵌着
581
雪白象牙的缰绳从指间滑出，掉落灰蒙蒙的泥尘；
582
安提洛科斯猛扑过去，将铜剑送进额边的穴眼。
583
慕冬喘着粗气，从精固的战车上扑倒，
584
头脸朝下，脖子和双肩扎入泥尘，
585
持续了好些时间——沙地松软，此乃他的福气，
586
直到自己的驭马把他往下践踏——
587
安提洛科斯挥动鞭子，把它们赶往阿开亚人的队阵。
588
看着他们穿行在队伍里，赫克托耳冲跑过去，
589
喊声如雷，身后跟着一队队特洛伊人强大的
590
战斗群伍。阿瑞斯，还有女神厄努娥，率领着他们；
591
女神带着凶残的混战，无情的仇杀，
592
阿瑞斯则挥舞硕大的枪矛，
593
奔走在赫克托耳身边，时而居前，时而殿后。
594
目睹阿瑞斯的出现，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吓得浑身
595
发抖，像一个穿越大平原的路人，孤身无援，
596
停立在一条奔腾入海、水流湍急的大河边，
597
望着咆哮的河水，翻滚的白浪，吓得怯步后退。
598
就像这样，图丢斯之子移步退却，对着伙伴们喊道：
599
“朋友们，我们常常惊慕光荣的赫克托耳，
600
以为他是个上好的枪手，一位豪猛的战勇，
601
却不知他的身边总有某位神祗，替他挡开死亡；
602
现在，阿瑞斯正和他走在一起，以凡人的模样。
603
后撤吧，是时候了，但要面对特洛伊人，倒退着
604
回走——不要心血来潮，和神明争斗！”
605
言罢，特洛伊人已冲逼到他们眼前。
606
赫克托耳放倒了两位壮勇，同乘一辆战车，
607
精于搏战的安基阿洛斯和墨奈塞斯。
608
二者倒地后，忒拉蒙之子、高大魁伟的埃阿斯心生怜悯，
609
跨步近逼，投出闪亮的枪矛，击中
610
安菲俄斯，塞拉戈斯之子，来自派索斯，
611
家产丰厚，谷地广袤，但命运使他
612
成为普里阿摩斯和他的儿子们的盟友。
613
现在，忒拉蒙之子投枪捅穿他的腰带，
614
投影森长的枪矛扎在小肚上；
615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闪光的埃阿斯赶上前去，
616
抢剥铠甲；特洛伊人投出雨点般密集的枪矛，
617
犀利的铜尖闪着烁烁的光芒，硕大的皮盾吃受了众多的投镖。
618
他用脚跟蹬住死者的胸膛，拔出自己的
619
铜枪，但却无法抢剥璀璨的铠甲，从
620
对手的肩头——投枪铺天而来，打得他连连后退。此外，
621
他亦害怕高傲的特洛伊战勇已经形成的强有力的圈围，
622
他们人多势众，刚勇暴烈，手握粗长的枪矛，
623
把他捅离遗体，尽管他强劲有力，雄勃高傲，
624
逼得他节节后退，步履踉跄。
625
就这样，勇士们煎熬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626
其时，赫拉克勒斯之子，高大、强健的特勒波勒摩斯，
627
在强有力的命运的驱使下，冲向神一样的萨耳裴冬。
628
两人迎面而行。咄咄逼近，
629
一位是汇聚乌云的宙斯之子，另一位是宙斯的孙辈。
630
特勒波勒摩斯首先开口讽偷，喊道：
631
“萨耳裴冬，鲁基亚人的训导，为何
632
缩手缩脚，像个初上战场的兵娃？
633
人说你是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儿子，他们不都是
634
骗子吗？事实上，和宙斯的其他孩子们相比——
635
他们都是我等的前辈——你简直算不得什么。
636
不是吗？想想强健的赫拉克勒斯，人们怎样把他夸耀，
637
那是我的父亲，骠勇刚强，有着狮子般的胆量。
638
他曾来过此地，为了讨得劳墨冬的骏马，
639
只带六条海船，少量的精壮；然而，
640
他们攻破城堡，荡劫了整个城区。
641
相比之下，你是个十足的懦夫；你的人正连死带伤。
642
不错，你从鲁基亚赶来，但是，告诉你，
643
你帮不了特洛伊人的忙，尽管也算个强健的英壮；
644
你将倒在我的手下，敲响通往哀地斯的大门！”
645
听罢这番话，鲁基亚人的王者萨耳裴冬答道：
646
“是的，特勒波勒摩斯，赫克托耳确曾荡平过神圣的伊利昂，
647
由于劳墨冬的愚蠢，这个高傲的汉子，
648
用恶言回报赫克托耳的善意，
649
拒不让他带走他打老远赶来索取的骏马。
650
告诉你，从我的手中，你只能得到死亡
651
和乌黑的毁灭；你将倒在我的枪下，你会
652
给我送来光荣，而把自己的灵魂交付驾驭名驹的死神！”
653
听罢此番回咒，特勒波勒摩斯
654
举起(木岑)木杆的枪矛，两人在同一个瞬间投出
655
粗长的飞镖。萨耳裴冬击中对手的
656
脖项，枪尖挟着苦痛，切断喉管，
657
黑沉沉的迷雾蒙住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
658
特勒波勒摩斯的长枪亦击中萨耳裴冬，
659
打在左腿上，发疯似地往里钻咬，
660
擦刮着腿骨，但他的父亲替他挡开了死亡。
661
卓著的伙伴们架着神一样的萨耳裴冬
662
撤出战斗，后者拖着长长的铜枪，痛得
663
直不起腰背——急忙中，谁也没有意识到，
664
亦没有想到从他的腿上拔出枪矛，
665
以便让他直身站立。伙伴们护持着壮士行进，举步艰难。
666
在战场的另一边，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抬着特勒波勒斯
667
退出战斗；卓越的俄底修斯，坚忍的战勇，
668
眼见此番景状，心中升起搏战的激情。
669
他在权衡斟酌两个念头，在他的心魂里：
670
是先去追击炸响雷的宙斯之子，
671
还是继续杀死更多的鲁基亚兵壮？
672
然而，由于心志豪莽的俄底修斯注定
673
不该杀死宙斯强有力的儿子，用犀利的铜矛，所以，
674
雅典娜将他的狂怒引往鲁基亚英壮。
675
他杀了科伊拉诺耳、克罗米俄斯和阿拉斯托耳，杀了
676
哈利俄斯、阿尔康德罗斯以及普鲁塔尼斯和诺厄蒙。
677
卓越的俄底修斯一定还会杀死更多的鲁基亚人，
678
若不是高大的赫克托耳，头顶闪亮的战盔，很快发现了他的
679
行踪，大步穿行在前排壮勇的队列，铜盔闪着晶亮的寒光
680
给达奈人带来了恐慌。但宙斯之子萨耳裴冬
681
却高兴地看着他的到来，用悲凄的语调恳求道：
682
‘普里阿摩斯之子，不要把我丢在这里，让达奈人
683
活剥；保护我！我已剩时不多——我将
684
死在你的城里，不能回返
685
我的家园，我的故乡，带去回归的
686
愉悦，给心爱的妻子和尚是婴孩的儿郎。”
687
但是，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没有回答他的恳求，
688
而是大步冲走，急如星火，一心想着
689
打退阿耳吉维人的进攻，杀死成群的战勇。
690
然而，萨耳裴冬卓越的伙伴们把神一样的勇士
691
放躺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橡树下，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圣物；
692
强有力的裴拉工，他的亲密伴友，
693
用力顶出(木岑)木的枪杆，从他腿上的伤口。
694
命息离他而去，迷雾封住了他的眼睛，
695
但他复又开始呼吸，强劲的北风
696
吹回了他在剧痛中喘吐出去的生命。
697
然而，面对阿瑞斯和身披铜甲的赫克托耳的攻势，
698
阿耳吉维人没有掉转身子，跑回乌黑的海船，
699
但也没有进行拼死的抗争，而是——眼见阿瑞斯
700
领着特洛伊人猛冲——一步步地撤守回让。
701
谁个最先死在普里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和
702
披裹青铜的阿瑞斯手里？谁个最后被他们送命？
703
神一样的丢斯拉斯第一个丧命，接着是俄瑞斯忒斯，驭马的
704
能手，特瑞科斯，来自埃托利亚的枪勇，还有俄伊诺毛斯。
705
赫勒诺斯，俄伊诺普斯之子，以及腰带闪亮的
706
俄瑞斯比俄斯，家住呼勒，总是惦念着自己的财富，
707
土地伸延在开菲西亚湖畔；在家居的邻旁，
708
还住着他的波伊俄提亚同胞，占据着那片肥沃的平原。
709
其时，白臂女神赫拉发现他们
710
在激战中痛杀阿耳吉维英壮，马上
711
指令雅典娜，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712
“真是一场灾难，阿特鲁托奈，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女儿！
713
我们曾答应墨奈劳斯，让他在荡劫墙垣精固的
714
伊利昂后启程返航；所以，要是容让狠毒的阿瑞斯，
715
任他如此凶暴狂虐，我们的允诺不就成了无用的清风一样？
716
来吧，让我们敞开自己的心房，拥抱战斗的激狂！”
717
赫拉言罢，灰眼睛女神雅典娜谨遵不违。
718
其时，赫拉，神界的女王，强有力的克罗诺斯的
719
女儿，前往整套系戴金笼辔的骏马，
720
而赫蓓则出手迅捷，把滚圆的轮子装上马车，每个车轮
721
由八根条辐支撑，青铜铸就，一边一个，装在铁制的轴干上。
722
轮缘取料永不败坏的黄金，外沿镶着
723
青铜，一轮坚实的滚圈——看了让人惊赞不已。
724
银质的轮毂围转在车的两边，
725
车身上紧贴着一片片黄金和
726
白银，由两根杆条拱围，
727
车辕闪着纯银的光亮；在它的尽头
728
赫蓓绑上华丽的金轭架，
729
系牢了灿烂的金胸带；赫拉牵过捷蹄的骏马，套入
730
轭架，带着狂烈的渴望，渴望投入战斗，冲入杀声震天的疆场。
731
其时，雅典娜，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女儿，
732
在父亲的门槛边脱去舒适的裙袍，
733
织工精巧，由他亲手制作，
734
穿上汇聚乌云的宙斯的衫套，
735
扣上自己的铠甲，准备迎接惨烈的战斗。
736
她把埃吉斯挎上肩头，飘着穗带，
737
摇撼出恐怖；在它的围沿，像一个花冠，停驻着骚乱，
738
里面是争斗、力量和冷冻心血的攻战，
739
中间显现出魔怪戈耳工模样可怕的头颅，
740
看了让人不寒而栗——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兆物。
741
雅典娜戴上金铸的盔盖，顶着两支硬角，
742
四个突结，盔面上铸着一百座城镇的战勇。
743
女神踏上火红的战车，抓起一杆枪矛，
744
粗长、硕大、沉重，用以荡扫地面上战斗的
745
群伍，强力大神的女儿怒目以对的军阵。
746
赫拉迅速起鞭策马，时点看守的
747
天门自动敞开，隆隆作响——
748
她们把守着俄林波斯和辽阔的天空，
749
拨开或关合浓密的云雾。
750
穿过天门，她俩一路疾驰，快马加鞭，
751
发现克罗诺斯之子，正离着众神，
752
独自坐在山脊耸叠的俄林波斯的峰巅。
753
白臂女神赫拉勒住奔马，
754
对克罗诺斯之子、至高无上的宙斯问道：
755
“父亲宙斯，瞧这个横霸人间的阿瑞斯，杀死了这么多
756
骠健的阿开亚战勇，毫无理由，不顾体统，
757
只是为了让我伤心。对他的作为，你，你不感到愤怒吗？此外，
758
库普里丝和银弓手阿波罗挑起了阿瑞斯的杀性——这个疯子，
759
他哪里知道何为公正——此时正乐滋滋地闲坐观望。
760
父亲宙斯，倘若我去狠狠地揍他，
761
并把他赶出战场，你会生气吗？”
762
听罢这番话，神和人的父亲答道：
763
“放手干去吧，交给掠劫者的福信雅典娜操办；
764
惩治阿瑞斯，她比谁都在行。”
765
宙斯言罢，白臂女神赫拉谨遵不违，
766
举鞭策马，后者飞扑向前，不带半点勉强，
767
穿行在大地和多星的天空之间。
768
你可坐上高高的了望点，注视酒蓝色的
769
洋面，极目眺望地平线上濛濛的水雾——
770
如此遥远的距离，高声嘶喊的神马一个猛扑即可抵达。
771
转眼之间，它们来到特洛伊平原，来到汇聚此地的
772
两条奔腾的河水边，西摩埃斯和斯卡曼得罗斯。
773
白臂女神就地收住缰绳，
774
让神马走出轭架，四周里撒下一团雾气，由
775
西摩埃斯催发出满地的仙草，供它们饱食享用。
776
其时，女神轻快地迈着碎步，像两只晃动的鸽子，
777
急不可待地试图帮助阿耳戈斯战勇。
778
她俩落脚战场，在那聚人最多的地方，最猛的勇士集挤
779
拼杀在强有力的驯马者狄俄墨得斯的
780
身旁；像生吞活剥的狮子，
781
或力大无穷的野猪，白臂女神
782
赫拉站在那里，高声呼喊，
783
幻取心志高昂的斯腾托耳的形象，此人有着青铜般的嗓子，
784
引吭呼啸时，声音就像五十个人的喊叫：
785
“可耻啊，你们这些阿耳吉维人！无用的废物，白披了一身漂亮
786
的甲衣！以前，特洛伊人从来不敢越过达耳达尼亚
787
墙门，慑于卓越的阿基琉斯的战力，用那枝
788
粗重的枪矛，把他们杀得魂飞胆裂。
789
现在呢？他们已逼战在深旷的海船边，远离着城堡！”
790
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直奔图丢斯之子，
791
发现这位王者正站在他的车马旁，
792
凉却着潘达罗斯射出的箭伤。
793
宽厚的背带吃着圆盾的重压，紧勒在肩上，汗水
794
刺激着肩下的皮肉，酸疼苦辣，臂膀已疲乏无力。
795
他提起盾带，抹去迹点斑斑的黑血。
796
女神手握驭马的轭架，对他说道：
797
“图丢斯生养的儿子，和乃父一样矮挫，
798
但图丢斯是一位真正的斗士，尽管身材短小。
799
他的勇猛甚至体现在那件事上——那时，我不让他战斗，
800
不让他在人前自我炫耀，而他却独自前往，没有阿开亚人的
801
随伴，作为信使，来到塞贝，置身大群的卡德墨亚人中。
802
其时，我要他加入大厅里的盛宴，心平气和地吃上一顿，
803
然而，他却凭着自身的强健，他的勇力从来不会枯竭，
804
提出要和卡德墨亚人中的小伙们比试，轻而易举地
805
击败了所有的对手——是我给了他巨大的力量。
806
现在，我正站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
807
带着极大的关注，催励你同特洛伊人拼斗。而你呢？
808
反复的冲杀已疲软了你的肢腿，要不，
809
便是某种窒灭生气的恐惧，纷扰了你的心胸。倘若真是这样，
810
你就不是图丢斯的种子——图丢斯，聪明的俄伊纽斯的儿郎。”
811
听罢这番话，强有力的狄俄墨得斯答道：
812
“我知道你，女神，带埃吉斯的宙斯的女儿，
813
所以，我将放心地对你述说一切，决不隐瞒。我之
814
闲置此地，并非出于窒灭生气的恐惧，也不是为了逃避战斗，
815
而是因为遵从你的命嘱——
816
你命我不要和幸运的神祗面对面地拼搏，
817
例外只有一个：倘若宙斯之女阿芙罗底忒
818
介入战斗，我便可举起犀利的铜枪，给她捅出一个窟窿。
819
所以，我现在主动撤出战斗，并命令
820
其他阿开亚人集聚在我的身边——
821
我知道，阿瑞斯正率领他们战斗。”
822
听罢这番话，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答道：
823
“图丢斯之子，悦我心房的狄俄墨得斯，
824
不要害怕阿瑞斯，也不必惧怕其他
825
任何神明；我将全力以赴地帮你。
826
来吧，赶起你追风的快马，首先对着阿瑞斯冲击，
827
逼近了再打。不要害怕勇莽的战神，
828
这个疯子，天生的恶棍，两面派，
829
刚才还对着赫拉和我信誓旦旦，说是
830
要站在阿耳吉维人一边，打击特洛伊兵勇——
831
你瞧，他已把诺言抛到九霄云外，站到了特洛伊人那边！”
832
言罢，她一把将塞奈洛斯从车后
833
撂拨到地上，后者赶忙跳下战车；
834
女神怒不可遏，举步登车，站在
835
卓著的狄俄墨得斯身边；橡木的车轴承受着重压，
836
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载着一位可怕的女神和一位骠健的
837
战将。帕拉丝·雅典娜抓起鞭子和缰绳，
838
策赶风快的驭马，首先对着阿瑞斯扑冲。
839
其时，战神正弯身剥夺高大的裴里法斯的铠甲，
840
俄开西俄斯高贵的儿子，埃托利亚人中最好的精壮。
841
血迹斑斑的阿瑞斯正忙着剥卸他的铠甲，而雅典娜，
842
为了不让粗莽的阿瑞斯看见，戴上了哀地斯的帽盔[●]。
843
●埃地斯的头盔：或“黑帽子”，带了可以隐形，源出古老的传说。
844
当阿瑞斯，杀人的精狂，看到卓著的狄俄墨得斯后，
845
丢下巨人裴里法斯，让他躺在原地——
846
战神的枪矛放倒了他，夺走了他的生命——
847
直奔狄俄墨得斯，调驯烈马的英壮。
848
他俩面对面地冲来，咄咄逼近
849
阿瑞斯首先投枪，铜矛飞过
850
轭架和马缰，凶暴狂烈，试图把对手夺杀。
851
但女神，眼睛灰蓝的雅典娜，伸手抓住
852
枪矛，将它拨离马车，使之一无所获。
853
接着，啸吼战场的狄俄墨得斯奋臂投出
854
铜枪，帕拉丝·雅典娜加剧着它的冲莽，
855
把它深深地扎进阿瑞斯的肚腹，系绑腰带的地方。
856
她选中这个部位，把枪矛推进深厚的肉层，
857
然后将它绞拔出来。披裹铜甲的阿瑞斯痛得大声喊叫，
858
像九千或一万个士兵的呼吼——
859
战斗中，两军相遇，挟着战神的狂烈。
860
所有的人，阿开亚人和特洛伊兵壮，全都吓得嗦嗦发抖，
861
惧怕嗜战不厌的阿瑞斯的吼叫。
862
像一股黑色的雾气，随着疾风升起，从因受
863
温热的蒸逼而形成的一团蕴育着风暴的云砧——
864
在图丢斯之子狄俄墨得斯眼里，披裹青铜的阿瑞斯
865
此时就是这个气势：袅驾游云，升向广阔的天空。
866
他迅速抵达神的城堡，险峻的俄林波斯，
867
在克罗诺斯身边坐下，心绪颓败，
868
当着宙斯的脸面，亮出淌着灵液的伤口，
869
满怀自怜之情，对父亲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870
“目睹这些凶蛮的行为，父亲宙斯，你不生气吗？
871
为了帮助凡人，我等神祗总在
872
无休止地争斗，尝吃了最大的苦头。
873
我们都想和你争个明白——是你生养了这个疯女，
874
该受诅咒的妇道，心中只想着行凶作恶。
875
所有其他神明，俄林波斯山上的每一位天神，
876
都对你恭敬不违，我们都愿俯首听命。
877
然而，对这个姑娘，你却不用言行阻斥，任她
878
我行我素；你生养了一个挑惹灾祸的女儿！
879
瞧，他已怂恿图丢斯之子，不知天高地厚的
880
狄俄墨得斯，卷着狂怒，冲向不死的仙神。
881
先前，他刺伤了库普里丝的手腕；刚才，
882
他又冲着我——战神阿瑞斯——扑来，像个出凡的超人！
883
多亏我的腿快，得以脱身，否则，我就
884
只好忍着伤痛，长时间地躺在僵硬的死人堆里，
885
或者，因受难于铜矛的扑击，屈守着轻飘飘的余生[●]。”
886
●轻飘飘的余生：即死亡。可能是一种比喻，因为神是“不死的”。
887
听罢这番话，汇聚乌云的宙斯恶狠狠地看着他，训道：
888
“不要坐在我的身边，呜咽凄诉，你这不要脸的两面派！
889
所有家住俄林波斯的神明中，你是我最讨厌的一个。
890
争吵、战争和搏杀永远是你心驰神往的事情。
891
你继承了你母赫拉的那种难以容忍的
892
不调和的怒性；不管我怎么说道，都难以使她顺服。
893
由于她的挑唆，我想，才使你遭受此般折磨。
894
然而，我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看着你忍受伤痛，
895
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的母亲把你生给了我。
896
倘若你是其他神明的儿子，加之如此肆虐横暴，
897
我早就已经把你扔将出去，丢入比大力神[●]的位置更低的
898
●大力神：或“乌拉诺斯的儿子们”。大力神们站在克罗诺斯一边，被宙斯
899
打入塔耳塔罗斯（参见8·478—81）。
900
地层深处。”
901
言罢，宙斯命令派厄昂医治他的伤口。
902
神医替他敷上镇痛的药物，
903
治愈了伤口：此君不是会死的凡人。
904
犹如把无花果汁滴挤人雪白的牛奶，使之稠缪收聚，
905
只要动手搅拌，液体便会迅速浓结凝固一样，
906
派厄昂以此般神速，治愈了勇莽的阿瑞斯的枪伤。
907
赫蓓替他洗擦干净，穿上精美的衫袍。
908
阿瑞斯在宙斯身边就坐，容光焕发，喜形于色。
909
其时，两位女神阻止了屠夫
910
阿瑞斯的凶杀，回到大神宙斯的家府，
911
阿耳戈斯的赫拉和波伊俄提亚人的雅典娜。
912
道德经
论语
孙子兵法
禮記
孟子
尚書
詩經
周易
简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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