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正文 目录 文库目录 文库收藏 中文百科 Wiki百科 <<快速查询：
波浪上的塔

短暂的旅行

属类：外国文学- -[作者: 松本清张] -[阅读: 284]
《 字+字- 页+页- 原文 对照文本 字+字- 页+页- 》
一
1
第一天投宿名古屋，次日晚下榻木曾的福岛，最后住在上诹访。在上诹访落脚的旅馆，从窗子望出去，越过喜马拉雅杉树林，可以看到诹访湖。
2
沿中央铁路线作一次轻松的单独旅行，是田泽轮香子的愿望。从女子大学毕业后，曾想立即就作这次旅行，但因爸爸和妈妈都不答应，再加上连续举行毕业同学的聚会，所以一直未能如愿以偿。
3
“一个人去？”
4
爸爸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时，脸上现出不高兴的神情。
5
“年轻姑娘独自一人出门可不大好呢！”
6
爸爸是某政府部门的局长，每天晚上都回来得很晚，所以只能在早晨进行商量。而且这段时间也很紧张，往往是从机关来接爸爸上班的汽车正等在外面。
7
“妈妈怎么说？”
8
其实爸爸早从妈妈那儿听说了，却总爱这样讲。由于每天都在外面耽搁得很晚，家中的一应事物都尊重母亲的意见。
9
“妈妈说，只要爸爸同意。”轮香子答道。
10
“是吗？我考虑一下。”
11
爸爸这样说。他“考虑一下”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了。
12
四月过去，进到五月，才好不容易同意了。
13
“轮香子很向往木曾路吧？”爸爸问道。
14
“老早就想去了。若是一个人自由行动的话，我就选定那条路线。”
15
“太自由行动了可不好办。要有一个条件。”
16
“什么条件呀？”
17
看来爸爸已经答应了，轮香子准备什么条件都接受。
18
“四天三宿，再多了不成。”
19
“好。”
20
时间是短了点，但只好如此了。
21
“下宿的旅馆，由我来指定。怎么样？”
22
爸爸很胖，当上局长以后，白头发也多起来了。在轮香子看来，已经很有些派头了。两颊下垂，厚厚的嘴唇显得窄小了。
23
“简直象命令你们机关的人去出差！”
24
轮香子本来的打算是，随遇而安，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投宿。她心中悄悄地幻想着这样一种情景：象过去的旅行者那样，日暮而宿，住进随处碰到的旅店。狭窄的房间，裱糊在粗梁上的棚顶被烟熏得漆黑，铺的草席子已经陈旧发红。店主夫妇坐在炉边招待轮香子，从可伸缩的吊钩上摘下铁壶，沏上味道发涩的茶水。闲话的时候，后门被风拍着作响。
25
“一个人随便住进什么旅馆，那可不行！”
26
听到轮香子很不满意，妈妈插嘴说：
27
“就照你爸爸说的那样吧！若不然，就不准你去啦！”
28
在这种时候，妈妈比爸爸更有权威。爸爸把指定的投宿地点写到便条上。
29
这便是名古屋、木曾福岛、上谏访。从东京直抵名古屋，回来时走中央线，只是在轮香子原来预定的这条路线上，没有发生抵触。
30
而轮香子真正明白爸爸的用心，则是在到达名古屋以后。
31
在特别快车二等车厢停靠的月台上，站着两个中年男子，全神贯注地看着下车的旅客。一看到轮香子，就谦恭地靠近前来。
32
“对不起，您是R省（此处的“省”，系日本政府里的一个直属机构，相当于我国政府里的“部”）田泽局长的小姐吗？”
33
两个男子嘴角挂着和蔼的微笑。
34
“是的，我是田泽。”
35
轮香子稍微有些惊慌地答道。其中一个男子立即接过她手中提着的旅行皮箱，双手抱在怀里。
36
他们讲了各自的姓名，但轮香子没有记住。在长长的站台里，其中一个在前面引路，径直走了出去。车站外面，有辆汽车正等在那里，仪表不俗的司机打开车门，向她鞠了一躬。
37
旅馆是一流的，安排给她的房间也很漂亮。陪到这里的两个男子送上名片，看到官衔才知道是县（“县”，日本的一级国家行政机构，相当于我国的“省”）政府的人。其中一个的头发已经稀疏。
38
“平素承蒙田泽局长关照。”
39
他们讲着致谢的话，仿佛把轮香子当成了局长夫人。
40
“已经对旅馆的人吩咐好了，请您放心休息吧。另外，听说您已预定明天去木曾的福岛，什么时候启程呢？”
41
从旅馆楼上的窗户望去，名古屋的灯火好象低处的海洋展现在眼前。轮香子没有感到自由旅行的乐趣。回忆起来，曾经引起兴致的，只有来此之前在东海道线上的那段旅途生活了。
42
旅馆服务员抱来一只垂着红色缎带的很大的水果筐。名片上印着轮香子闻所未闻的公司名字。
43
在木曾福岛的歇宿也是这样安排的。
44
这次，在能够看到木曾川由低处流过的车站月台上，并排站着三个堆满谦恭笑容的中年绅士。
45
“接到田泽局长的联系，您下榻的旅馆已经订好了。”
46
他们请轮香子舒适地坐在正中，车子向沿着河岸的道路滑去。刚下火车的人流让开了一条路，人们抬头看着车子。轮香子在心中喊着：啊！我真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47
轮香子早就所人说过，即使在R省的局长中，爸爸也是声望很高的局长。谅不会是爸爸存心向轮香子显露其在地方的权势吧！那么，便一定是出于关怀女儿旅途住宿的爱护之情了。不过，这样一来，轮香子倒好象被爸爸的手控制了各重要地点的自由。
48
来这里的途中，有一个叫三留野的火车站，轮香子曾在那里下车，乘站前陈旧的出租汽车去了一趟马笼。这可以说是一次最大限度的自由了。因为并没有“通知”该地，就连爸爸的措施也出现了漏洞。
49
旧中仙道那段穿过山口的杉树路，马笼村房顶铺着石板的驿站，岛崎藤村（岛崎藤村（1872-1943）是日本近代着名作家之一，在日本文学史上有重要的地位，主要作品有《破戒》、《春》、《家》以及《黎明之前》等）的旧居，还有从妻笼到通往饭田的大平山口途中的茶馆，以及在茶馆里眺望到的景象，这一路上饱览的风光，总算使轮香子充分理解了岛崎藤村作品里描写的这样�D个场面：“木曾路整个都在山里。有的地方是一路峭壁的悬崖，有的地方是临着几十公尺深的木曾川的河岸，有的地方则是盘过山尾的峡谷入口。一条公路横贯这个茂密的森林地带。”
50
时令正值五月开初，略呈黑色的杉木森林里透出了鲜嫩的新绿。在大平山口的茶馆，观赏了木曾峡谷和在初夏阳光下闪亮奔腾的木曾川。
51
鲜亮耀眼的白云下面，笼罩在淡蓝色之中的御岳山的轮廓隐约可见。轮香子则是孤影只身。
52
只有这一点是她得到的自由。晚上便情景迥异了，在崭新漂亮、与东京毫无二致的旅馆房间里，照例是满面谦恭势容的人跪坐在对面。
53
“今天晚上，由我们中的一个人留在搂下的房间里。请您放心安歇吧。”
54
轮香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55
“哎呀，那可太过意不去了！”
56
“木。”对方是一副认真的面孔，“因为受到局长的委托。万一小姐遇到什么不便，我们就无法交待了。”
57
爸爸是不至于拜托到这种程度的。轮香子无论怎样请求，对方都执意不肯听从。
58
夜里，熄灯以后，木曾川河水的声音，犹如大雨倾盆一般响在枕边。轮香子想到楼下躺着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在关照着自己，心里立时就感到很不是滋味，简直难以入睡。
59
什么地方好象正在举行宴会，弹着民谣《木曾节》曲调的三弦声不时地传到耳际。悬着粗梁的黑色天棚，陈旧得发红的草席子，炉中的火苗，这一切压根儿就没有见到。……
60
抵达上诹访这里以后也不例外。照样有嘴角挂着安详笑容的人前来迎接。尽管还是红日当空，却被立即带到了诹访湖边的旅馆。
61
这是一座西方格调的旅馆，四周是整洁的草坪，草坪里长着高耸入云的喜马拉雅杉。除去略显陈旧之外，确是高雅的建筑式样。听说这座建筑物是有来历的，二次大战前皇族们每每都在这里下榻。
62
惟有旅馆窗外的景致很美。湖水碧波粼粼，湖心光影闪闪。湖面上游动着黑色的叶叶扁舟。湖对岸，房屋的尖顶疏落有致，依稀可辨；背景处山势缓慢，间两侧绵延伸展开去。
63
“对面是冈谷镇，那一带是天龙川的汇合处。这边是诹访神社的上社，隔岸那片树林是下社。一到冬天，湖水结冻，沿湖面的中心线就会出现着名的冰堤现象。不知尊意如何，我们陪您乘车奔那边参观一下吧？”
64
轮香子早就厌腻了，因而拒绝了这种满面含笑提出的亲切建议。
65
待到剩下轮香子自己时，她悄悄地向旅馆女服务员打听了一下。女服务员把有名的地方泛泛地做了介绍。当她问到附近有什么别具一格的名胜时，女服务员略歪着头想了一下，不太有把握地说：
66
“在去下诹访的路上，有一座古代的小屋，若说别具一格，就是那儿了！”
67
“古代的小屋？”
68
“嗯。怎么说呢，就象一座乞丐临时搭的小窝棚。学校的学生什么的，常常好奇地到那儿去。”
69
“噢，是考古学上的遗迹呀！”轮香子明白了，“那一定是竖穴遗迹了！要是建有小屋的话，是后来复原的吧？”
70
“嗯，大概，好象是那么回事。”
71
轮香子产生了想去看看的念头。
72
“离这儿不远吧？”
73
“嗯，坐车大约要十分钟。”
74
“那么，就请你给我租辆车吧！”
75
室内桌子上，照旧放着送礼的水果筐。红缎带上缀着名片。名片上都是轮香子没听说过的公司招待所或营业所所长的名字。和在名古屋时一样，轮香子准备把这些水果也送给旅馆女服务员吃。
76
“您要的车来了。”
77
女服务员前来通知道。轮香子戴上镶有花边的手套，提起手提包，指着那只很大的水果筐说：
78
“这个，请大家吃了吧！”
79
“啊？”
80
“没关系的。我不需要这些。”
81
车子沿着公路向北开去。公路上行驶的公共汽车上，挂着“开往茅野”、“开往盐尻”之类的标志。轮香子喜欢在陌生的土地上观赏从未见过的地名。路面上不时掀起阵阵白色的尘埃。
82
“小姐是第一次从东京来的吧？”司机两眼注视着前方问道。
83
“是呀！”
84
轮香子望着两旁逐渐减少的房屋答道。
85
“您也是研究考古学的吗？”
86
“不，不是。只是好奇而已。”
87
司机煞费苦心地从一辆牛拉的货车后面超了过去。向右转了个弯，爬上一条很陡的小路。
88
一个村落立即出现在眼前，汽车就在那儿停下了。
89
“车子在这儿等您。从那条田间小路上去，小屋就在右边。”
90
司机打开车门，手里拿着帽子指点方向。
91
“好。谢谢！”
92
那里是一片不太高的丘陵，两边坡上是农田，一片低矮的树林，枝头开满白色的小花。看上去好似梨花。
93
轮香子走近一看，与梨花虽相近似，花瓣却略带红色。叶子也呈细长形状。
94
而更美的是，树枝繁茂的地方，一片翠绿，鲜嫩欲滴，小白花挂满枝头叶隙，粲若冬梅白桃。田地里的小麦已经长到齐腰高了。
95
经过复原的竖穴遗迹，就点缀在这片葱绿的麦田之中。原始的人字形屋顶，上面铺着茅草。轮香子穿过田间小路走到跟前。
96
轮香子这时才发觉，展现在面前的诹访湖竟低得出人意料。上诹访镇、下诹访镇和冈谷镇尽收眼底，一览无遗。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湖面波光闪闪，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97
白色的游览船在湖中荡漾，导游广播和音乐声随风飘来。
98
轮香子凝视着这座人字形屋顶的小房，又读了竖立在那里的牌子上的说明。远处只有弯腰在麦田里干活的农夫，附近除轮香子外再无他人。
99
这座上古时代小屋的旁边，也长着低矮的树木，满枝头的小白花仿佛就要挤落坠到地上。
100
小屋的入口敞开着，轮香子想观赏一下内部。里面很暗，虽然心里感到有点紧张，她还是毅然迈步走了进去。屋内地面低于外部，这是竖穴的构造特征。
101
从明亮的外部突然走到小屋里面，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浑身骤然感到一阵凉气袭人。
102
里面好象也挂着一个什么东西，轮香子想看个究竟，等着眼睛习惯下来。这时，突然发现有个东西在黑暗的角落里动了一下，轮香子吓了一大跳。
103
是个野兽躺在那里吧？轮香子禁不住就要大声喊叫出来了。
104
“对不起。”
105
已经坐起来的对方先开了腔。轮香子以为是个乞丐或流浪汉，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想要逃出去。这时，好容易才习惯下来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黑影。刚才他好象是用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当作枕头的。
106
“对不起。”对方又一次说道，“您是这里的管理人员吗？”
107
二
108
对面站起来的男子，看样子有点惶恐，正急忙要把白色的帆布书包挎到肩上。
109
轮香子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感到有点过意不去。
110
“我不是管理人员。”她否认道，“只是一个参观者。”
111
轮香子看到，这个男子突然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在小屋入口处射进来的一窄条光线的反射下，他的面庞已经模糊可见。和听到的声音一致，他是个青年男子。
112
“这我就放心了。”青年说，“以前曾被管理人员狠狠地训过一顿呢！”
113
“哎呀，这里面不许进吗？”
114
轮香子向四周环顾了一圈。
115
“不，我是躺在里头的。”青年轻轻地笑了，“不是在这儿。由这里稍向南，有个叫茅野町的镇子，那儿有一处尖石遗迹的竖穴，是个很有名的地方。两个星期前，我曾钻进那座竖穴里躺着，被发现了。”
116
“您有这样的兴趣……啊，您是从事考古学的吧？”青年讲话开朗起来了，轮香子也不由得这样向他发问道。
117
“也并不是在学习考古。与学问、兴趣毫不相干，我只是喜欢到这些地方走走。”
118
眼睛已经习惯了小屋里的昏暗，轮香子完全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他头戴登山帽，身着工作服，下穿扎住口的西服裤。一手里提着书包。书包恰象乡下小学生挎在肩上的那种。
119
喜欢象乞丐似地躺在这种地方，这究竟算一种什么样的情趣呢？轮香子心里捉摸着，默默地站在那里。
120
“我躺在这里，让您受惊了吧？”青年问。
121
“嗯。差点吓得跑出去。”
122
“哎呀，真是……太对不起了！”
123
青年摘下登山帽，鞠了一躬。
124
“没什么。已经没事了。”
125
轮香子点点头，表示回敬。
126
“小姐是学习考古到这里来参观的吗？”
127
“不。我来这儿只是出于好奇。”
128
“对不起，您是东京人吧？”
129
“是的。到诹访来玩，别的没什么好看的地方，所以才好奇地到这里来瞧瞧。”
130
“啊，这太好啦。怎么样，觉得凉了吧？”
131
“嗯，已经习惯了。刚踏进来的时候，觉得有点凉。”轮香子讲了切身感受。
132
“与外面的气温差三度左右。不过若是冬天，却比外头暖和呢！”
133
青年用手指着地中央挖的坑，说：
134
“这是炉灶的遗迹。那些上古时代的人们，就在这里面点上火，烧着用弓箭猎获的野兽或湖中的鱼，全家人一面吃一面欢快地说着话哩。”
135
“您对这些古代的事情很有兴趣吗？”
136
“不知为什么，我喜欢古代人的生活。若不象我这样睡上一夜的话，只凭看上一眼是不可能懂的。”
137
“睡一夜？”轮香子提高了声音，“这么说，您是从昨晚就住在这儿的罗！”
138
“不，不是昨晚。我是今天一大早从东京到这里来的。”
139
“啊，您是东京人？”
140
这次轮到轮香子来问这句话了。
141
“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明天是节日。”
142
原来如此。轮香子也意识到了，这两天是连休。从学校毕业后，对星期几的感觉导经迟钝了。
143
这么说，这位青年是学生？不，着来不象学生。身上有一种很老练的稳重气派。大半是已有工作的人了，而且还是刚刚参加工作的。
144
“您休假的时候，总是特意从东京到这种地方来躺躺吗？”轮香子以略带吃惊的口吻问道。
145
“不，不一定只限于躺躺。”青年的声音里略含着笑，然后提议说，“我们还是到外边去吧！”
146
刚到小屋外面，光线异常耀眼。蓝天和鲜绿更加分明。全身都暖洋洋的，轮香子知道这是从温度略低的竖穴里才出来的缘故。
147
来到外面产生的新印象，并不仅仅是自然景色。青年果然不是学生，估计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光景。虽然有帽沿遮着，仍能看出他是浓眉大眼，迎着阳光的皮肤倒并不很白。
148
青年以不无顾虑的目光凝视着轮香子。在她的经验中，这不是那种需要慌忙躲开的视线，而是一种悠闲打量的眼神。
149
青年很自然地移开极线，把身体转向复原的竖穴住宅。
150
“我们接着往下讲。”他把手放到挂在肩上的很不讲究的帆布包带上，“躺在这个竖穴里，有时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呢！觉得自己好象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别人都出去狩猎了，只有我留下来看家。”
151
轮香子笑了起来，但是从他的话外音里，知道了一个情况。这句话，在小屋里原本也可以讲的。之所以要把她带到外面来，是青年有意避开两人单独呆在圆形的昏暗住宅里。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站着的轮香子，很清楚他的用意。
152
“您是在做古代人的梦呢！”轮香子说。从应酬的观点看，不能认为这句话优美而富有诗意。倘若想到那些使用石镞工具、拿石刀剥动物皮的、半裸体的、毛茸茸的原始人形象，轮香子说他在做梦，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礼貌了。
153
“也许是那样。”对轮香子的这句客气话，青年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喜欢他们那种单纯的生活，节假日里常常到这些地方来消磨时间。当然，也去过一些尚未复原的竖穴遗迹。”
154
“在那种地方您也能躺得下去吗？”
155
“那都是露天的，所以不能过夜。只是坐下来仔细观赏观赏。”
156
“仍然是以一种家庭成员的心理……？”
157
听到轮香子这句略带玩笑的话，青年放声笑了起来。
158
“并不总是那样。毕竟是相隔三千年以后的外来访问者了嘛。”
159
“这位访问者，”轮香子稍微踌躇了一下，“厌倦了现代的城市生活，所以才跑到这儿来的吧？”
160
青年没有马上回答。轮香子感到有点后悔，本来以为青年会随便回答一句的，不料他脸上明朗的笑容却蓦地消失了。帽遮的黑影下，眼里好象掠过一丝不愉快的阴影。
161
面对这一出乎意料的反应，轮香子有点慌了。
162
“也许可以那么说，”青年好象觉察到了她的情绪，以格外爽快的声调说，“实际上也许是那样的吧。不过，我这样回答，您可能觉得有点刺耳吧。”
163
“不，我可没有感到。”轮香子脸上泛起了红晕。她那句话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当然，原本是想提出一个抽象的、有机敏用心的问题，但说出口的话却显得轻率而生硬了。轮香子真想骂自己一通。
164
“这么大的规模，”为了赶快摆脱自己的这种心情，轮香子迅速改换了话题，“能住一家几口人呢？”
165
“这个……大概五、六口人吧！”
166
青年的语调已经恢复了。
167
“这本是一座庶民的住房。这种竖穴，起初是建在近海的洪积高地上。后来逐渐伸入内地，仍旧建在这类高岗上。并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许多个聚集在一起。从这点来看，也许曾经组成过一个村落呢！”
168
“村落？那么，该有过村长那样的人吧？”
169
轮香子问得愈发不对路了。一旦受过挫伤的情绪，是不易马上恢复的。
170
“竖穴遗址中没有特别大的，从这点来看，大概还不曾出现过那样有权的人。很可能是大家平等地生活在一起。”
171
青年说着。大约他发觉这不是对年轻女性该讲的话吧，接着又说：
172
“对不起，小姐。我想到下面的镇子去了。”
173
帽子下面的眼睛却在征询轮香子的意见。
174
踏着青青麦田的小径，青年在前，轮香子随后。走着走着，她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青年的背上。青年脱去了浅色的工作服，裹在衬衣下的肩膀很宽阔。
175
挂在肩上的帆布书包里面不知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书包已经脏得有点发黑，盖上象中学生那样用墨水写着T・O两个大写的罗马字母。
176
T・O……轮香子漫不经心地考虑着这两个缩写字应该是什么汉字。
177
走在前面的青年停住了脚步。因为这是一条下坡路，所以轮香子脚下一滑，无意中缩短了同他的间隔。
178
“好看吧？”
179
他所指的是，星屑般点缀在枝头的无数小白花。这种花类似梨花，轮香子刚看到时，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180
“在万物吐绿的现在，正是花梨花盛开的季节。见到这种花，立刻就会想到：这是到诹访啦！”
181
“您说是花梨？”
182
“啊，您不知道？”
183
青年的声音越过长高的麦苗传了过来。
184
“它在秋季成熟，也叫唐梨。个头大，也很香，但果肉又涩又硬，不能生吃。在这一带都是用糖泡过以后再卖。并不是太好吃的东西。”
185
轮香子感到这位青年对此地很熟悉。这恐怕正说明他常到这里来。她想，要么便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但这种事是不便发问的。刚才的那件事还留在记忆里。
186
假如能发问的话，另外还有一件事。这位青年在什么公司工作呢？正象他叫什么名字，凭那两个缩写的字母便可以满足一样，对于他的职业也并非不想得到某种暗示。这是一位节假日里常常逍遥自在地出去访问古代人住居遗址的青年，如果可能的话，轮香子还想知道雇用着这种男子的公司的名字。
187
湖面已经平静下来。透过村落房屋之间的空隙可以看到水平的湖水，坡下面有一段路与湖面是平行的。下到这条路上以后，青年便把身子转向轮香子，手指搭在登山帽呈波浪形状的帽沿上。
188
“啊，小姐，您直接回旅馆吧？”他看着等候轮香子的汽车说，“再见吧，恕我失陪了。”
189
“哎呀，”轮香子不由得说道，“您如果去上诹访的话，来搭一段车吧？”
190
“谢谢。”青年微微低头表示谢意，“不过，我的方向刚好相反。因为我这会儿要顺便到下诹访去。”
191
“真遗憾。我还想听您再给讲讲哪！”
192
轮香子看着青年洁白的牙齿说道。青年的脸上挂着稳重的笑容。
193
“这么说，明天休息您也在这一带参观喽？”
194
青年摇了摇头。
195
“明天要到富山县转转。”
196
“富山县？”轮香子睁圆眼睛，吃惊地问。
197
“那里有一处洞窟，在冰见那个地方。”
198
“那也是古代人的……？”
199
“对，住址。太远了，也许要请一天假。”
200
青年的声音很低，羞怯地苦笑了一下。轮香子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201
司机打开了车门。
202
“再见！一路保重！”
203
轮香子从车窗里挥着手。在车子向下滑完那段较陡的坡路之前，“古代人”跟在后面缓步而行，一直满面含笑地举着帽子。他肩上挎的白帆布书包，显得格外地醒目。
204
可是，第二天早晨，轮香子又偶然地见到了那位青年的白书包。
205
书包的主人并没有察觉。当时，轮香子正坐在上诹访车站开往东京的上行火车里等待发车。站台上，乘下行列车的旅客正涌向天桥的楼梯口，在那些人群里，她发现了那个白书包。
206
青年还是昨天的装束，肩上挎着书包。然而，由侧面望过去，他那登山帽下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却心事重重地紧锁着眉头，甚至使轮香子觉得似乎换了另外一个人。青年的表情阴郁，没有一丝欢乐的形迹。他那向前移动的宽阔肩头，也显得格外寂寞。尽管这是短暂的目击，还是使轮香子从车窗探出了身子。
207
因为乘的是下行列车，说不定他正要搭信越线，到富山县的洞窟去。
208
“一路平安，‘古代人’！”
209
轮香子在心里默默祝福着。
210
三
211
田泽轮香子经过三天四宿的旅行，同到了东京。
212
傍晚到达新宿火车站，所以进家门的时候，残阳还是在空中。
213
“呀，回来啦！完全是按计划呢！”
214
轮香子进门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妈妈跟在后面说：
215
“我看时刻表啦！正是我估计的那次列车。累了吧。”
216
妈妈很新奇地打量着四天没见面的轮香子。
217
“一切都是按计划呢！”
218
轮香子坐到椅子上，伸开了双腿。
219
“哎呀，怎么啦？”
220
妈妈没想到轮香子竟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所以只在眼角还剩着一丝微笑，表情疑惑地问道。
221
“不过，也太不自由了！”轮香子噘起了嘴巴。
222
“真是怪啦，什么事呀？”
223
“爸爸指定的旅馆，我都乖乖地住进去啦！可是，我并没有答应让那些人到车站去迎接，甚至还到旅馆来，又探监似地送礼，又多管闲事的呀。”
224
“什么探监送礼，不要讲这种不好听的话吧。”
225
妈妈皱了皱眉头。妈妈长着一副白白的瓜子脸，无论发笑还是蹙眉，鼻子上都会聚起皱纹，因此，在轮香子的眼里，妈妈也很叫人喜爱。
226
“那么，给轮香子送礼品、前去迎接的，都是哪些人呀？”
227
“当地的政府官员，还有那些商人先生们呗。”
228
“噢。他们的名片你带好了吗？”
229
“在手提包里呢。”
230
妈妈拉开轮香子放在桌子上的白色手提包，取出十几张名片，逐张看了一遍。
231
“这些名片，得给爸爸看看呢！”说着插进了腰带里，“这不很好嘛！因为想着你是单独旅行，爸爸才给你预订旅馆的。迎接呀，送礼物呀，那是对方的好意嘛。”
232
作为中央官吏，爸爸的权势甚至伸展到了乡间。看来妈妈对此颇为满意，鼻子上的皱纹变成了发笑时的模样。
233
“又不是皇亲国戚什么的，我讨厌那样！所以，等爸爸回来，我要好好发通牢骚。好不容易出去高兴地玩玩，却一点自由都没享受到。”
234
“算啦，不要讲这些事吧！”妈妈高兴地安抚着轮香子，“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大家对轮香子也都不错。这不挺好吗！”
235
“我可讨厌那个样子。”
236
由于妈妈情不自禁地道出了其中的奥妙，轮香子讲话的语调便有点激动了。
237
“处在妈妈的地位，看来是不会理解的。我当面跟爸爸去讲。”
238
“好了，好了。明白啦。”
239
妈妈好象对轮香子的气势汹汹无可奈何，苦笑着要走出去。
240
“啊，妈妈。给您带来的特产。”
241
轮香子把放在另一把椅子上的四方形纸包递给妈妈，说了一声：“给您。”
242
“谢谢。这是什么？”
243
“糖泡花梨，诹访的特产。”
244
“啊，花梨呀。”
245
妈妈知道花梨。
246
“妈妈，您知道呀？我以前可不晓得。”
247
“以前曾经收到过，所以我才知道的。”
248
“不过，花梨的花，您没见过吧？”妈妈摇摇头说不知道。
249
“那是一种非常可爱的白花呢！整个树上都开满了。”
250
“噢，你见到了？现在正在开花？”
251
“嗯。衬着嫩绿，可漂亮啦！”
252
轮香子口里说着，眼前浮现出走在绿油油麦田小路上的前面那位青年的身影。肩上挎着有些发脏的帆布书包，高高的背影，突然停住脚步转向轮香子，让她看那雪白的花朵。
253
――啊，不知道？
254
从长高了的麦苗上传过来的声音很爽朗，青年微笑着的侧影，在斜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分明，麦田下方，泛着银光的湖水展现在眼前……
255
1
256
看到轮香子的情绪忽然又好起来，妈妈高兴得眯起了眼睛。
257
“嗯。那只是在看到花梨花和竖穴遗迹的时候。”
258
“竖穴？”
259
轮香子对这一话题突然缄口不语了。
260
“轮香子对这次旅行好象很不满意呀。”
261
爸爸来到轮香子的房间。这照例是在繁忙的上班前的时间，从机关来接爸爸的车子正等在外边。
262
“昨晚从你妈妈那儿听说，你要对我发发牢骚？”
263
发胖的爸爸勉勉强强坐进椅子里，脸上挂满了笑容。那是一把别致的、平时专供朋友们坐的椅子。
264
“嗯，太烦人啦！每个车站都让人来接，每个旅馆都有人来给予多余的关照，一点也没有单独旅行的乐趣！”
265
轮香子正准备进行钢琴的早课练习，刚好在查乐谱，因此冲爸爸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乐谱本。
266
“那可没办法，对方是考虑到我才这样做的，因为我事前请他们给安排旅馆了嘛。”
267
爸爸衔起香烟，低头打着了打火机。
268
“可是，我虽然是爸爸的女儿，与机关的工作却毫无牵涉呀！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以各种形态出现在眼前，又是一道坐进去旅馆的车子，又是挨个打听我的日程安排，还来送礼物什么的，真叫人心里不舒服。我所向往的自由旅行的乐趣，一点也没有尝受到，倒好象处处被限制了自由呢！”
269
“这是我的不是了！”爸爸吐着蓝色的烟雾，安详地接受了女儿的抗议。“不过，因为你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又单独出门嘛！只有旅馆是预先指定的，但地方上出力帮忙的人也和我一样，都是出于同样的心情。切不可误会了他们的好意。”
270
“不，地方上的人。”看到爸爸吸的烟灰长得快要落掉了，轮香子用一张纸代替烟灰缸去接了下来，“不是�缬诙晕业墓匦模�而是在向爸爸献殷勤吧。”
271
听到这里，爸爸脸上不高兴了。
272
“好啦，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要是全然不知道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连我也放心不下呢！尽管你对缺少单独旅行的自由很恼火，但总比在陌生的异地碰到三长两短要好得多。象你这样的年纪，往往会产生梦幻般的冒险心理哩。”
273
爸爸的语气里，似乎渗透出一种在机关里说服下属时的口吻。这在对妈妈说话的时候也常出现。虽说轮香子很喜欢爸爸，但在给人这种感觉的一瞬间，却对爸爸很讨厌。轮香子没有做声。
274
因为轮香子沉默不语，爸爸大约以为女儿已经想通了，看了看手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275
“啊，对了，谢谢你带回来的特产。”爸爸离开女儿房间的时候说，“听说花梨的花很漂亮？”
276
爸爸可能昨天夜里从妈妈那儿听到了这件事。
277
“嗯。”
278
“好，那很好嘛！”
279
因为刚才是把轮香子的不满作为很不是滋味的话来听的，所以爸爸这会儿好象松了一口气，又用心周到地单单提起这件事。
280
“你带回来的糖泡特产，对不起，可并不怎么好吃呢！”
281
当时的“古代人”也是这么说的。然而，轮香子买来这种土产品的花梨，实系出于对那小小白花的珍惜之情。正是那些背后映衬着蔚蓝天空和碧绿湖水的小小白花，曾使一位青年仁立良久。
282
妈妈探头瞧了一下，催促爸爸赶快去乘车。
283
轮香子接到了朋友打来的电话。
284
“小香子，这个星期天到郊外去玩玩吧？”
285
电话是佐佐木和子打来的，她是同轮香子一道从女子大学毕业的同学。与轮香子不一样，她已经找到工作上班了。
286
“郊外？哪儿呀？”
287
“深大寺。知道吗？”
288
“啊，只知道名字。”
289
“去吧！刚好在武藏野，一片翠绿，可美啦！你若没去过，我无论如何想和你搭伴去一次。”
290
要是“一片翠绿”的话，在诹访已经看过了。在归途的火车上，透过车窗看到，从富士见到信浓境一带，树林甚至迫近车厢，把旅客的脸都映绿了。轮香子心里特别珍重这一印象。
291
“可也是呢……”
292
轮香子在电话里有点迟疑。
293
“好吗，去吧！我是把确定和你一块去作为一种乐趣呢！我早先去过一次，这回想给你当向导哩。”
294
佐佐木和子的声音更起劲了。轮香子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295
这是一座古老的寺院。
296
山门以稻草葺顶，据说是公元十六世纪桃山时代的建筑。大屋顶的正殿，以及旁边石阶顶端的小殿堂，都已经陈旧得有些发乌。然而，大约是因为周围林立着葱绿的树木，使这种发黑的颜色显得愈发庄重。
297
寺院坐落在武藏野内，使人想到它很有来历，似乎感到这里也栽种着《万叶集》（《万叶集》，系日本现存最古的一套日本式诗歌集，共二十卷，内收各种体裁的诗歌四千五百首，跨越的时间为自仁德天皇（公元313年即位）时代至淳仁天皇（公元758年即位）天平宝宇三年（公元759年）止，共约四、五百年。）中所描写过的植物。通往山门的路上是一片杉树林，看上去佛殿屋顶的上方宛如密林一般交织着浓密的枝叶。
298
四周一片寂静。从市中心乘汽车行驶一个小时，竟然还保留着这样的场所，轮香子对此感到很是吃惊。
299
“怎么样，不错吧？”佐佐木和子说。这时，她俩已经走下寺院的石头台阶，正朝丁冬作响的小瀑布走去。那个瀑布也是地下涌出的泉水形成的。
300
“这一趟来得有价值。”
301
轮香子对这位小巧玲珑的乐天派朋友讲了真实的感受。
302
三个小孩正凑在一块把手伸进瀑布落下的水里，嘴上嚷着水简直和冰一样凉。
303
与在信州见到的嫩绿不同，这里的葱绿却显得幽静、肃穆，仿佛要把人吞没似的。
304
“这里的荞面条可有名呢！怎么样，吃不？”
305
山门前面，有二、三家铺子，都挂着“名品、深大寺荞面”的招牌。这些具有田园风味的小吃店，与深大寺的环境十分协调。
306
“好吧。”轮香子表示赞成。
307
“填饱了肚子，再到三鹰天文台那边去看看。那条路也好玩着呢！会让人产生一种真正来到武藏野的感觉。”
308
佐佐木和子说自己以前去过，很想带轮香子去转转。这位朋友在学校时就很喜欢轮香子。
309
荞面店前摆着稻草编的马和不倒翁等等。刚要进店的时候，佐佐木和子说：
310
“哎哟，还有虹鳟鱼呢！”
311
她是看到了招牌上写着的这几个字。
312
“真稀罕呀，要是有虹鳟鱼的菜，我也想吃呢。”轮香子也想尝一尝。
313
“好，我去问一下。”佐佐木和子进到里面和一位大师傅讲了起来。
314
轮香子原地站着，等候佐佐木和子交涉成功。她无意中朝山门方向望去，看到一对男女从古老的建筑物下钻出来，正沿石头台阶往下走着。仪表不俗的男子身穿西装，身段苗条的女方则是合体的白色和服，这是轮香子眼里一瞬间捕捉到的印象。因为明显地把视线投过去，未免太不礼貌了。
315
等她把视线重新转向荞面店时，佐佐木和子刚好笑嘻嘻地从里面走出来。
316
“大师傅说，当场把虹鳟鱼做成菜，让我们看看。”
317
“是吗？真想看看呢。”轮香子也微微地笑了。
318
“大师傅说啦，叫我们转到店后面去。走吧！”
319
店的旁边，同样利用涌出的地下水镇着汽水和啤酒瓶子。顾客坐的椅子也都很简朴。穿过那里，从覆满树叶和草木的斜坡小路走下去，底下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320
店主人只穿一件衬衣，正在等着她俩，他用手指着浸在溪流里的四方形木箱子说：
321
“虹鳟鱼就在这里边，马上取出来，就地做成菜。”
322
大师傅弯下腰，把胳膊伸到箱子里。手出来的时候，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鱼脊漆黑，上面有一条好象用红铅笔划的线条。
323
“提起虹鳟鱼，在整个东京来说，只有这里能养活。”
324
一放到事先准备好的菜板上，那条鱼便乖乖地动也不动了。
325
“水质要中性，水温也要和这里的差不多，否则就活不成。所以，这里的泉水最适合养虹鳟鱼。东京市内的百货公司千方百计、煞费苦心地想要养虹鳟鱼，可是就这一手怎么也办不成咧！”
326
大师傅一面解释，一面动着刀子。
327
“哎呀，怎么连蹦也不蹦呢？”佐佐木和子低头瞧着说。
328
“是啊，和鲤鱼一样，这家伙一上菜板可乖啦！”
329
周围全是草木的芳香，身旁那条溪水一直潺潺作响。水流的尽头，是茂密的杉树林。
330
远处的灌木丛传出了响动。正在看鱼的轮香子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朝那边望了望。
331
分开草丛和树枝，“西装”和“白色和服”正顺着斜坡朝这里走下来。
332
轮香子心想，噢，原来就是刚才走出山门的那两位呀！就在这会工夫，她看到了从茂密树丛后头露出来的男人面孔，口里差点喊出声来。
333
他不是别人，正是胡乱躺在诹访竖穴遗迹里的那位“古代人”！
334
道德经
论语
孙子兵法
禮記
孟子
尚書
詩經
周易
简典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微信小程序

微信公众号

Email:

22745823@qq.com

联系站长：

QQ:22745823

机构翻译

地址翻译

人名翻译

译典登录

译典注册

译典说明

意见反馈

浙ICP备05023696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