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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臣

第一幕 第一场

属类：世界名著- -[作者: 果戈理] -[阅读: 4876]
字+字- 页+页- 原文 对照文本 字+字- 页+页- 》
市长，慈善医院院长，督学，法官，警察局长，医官，警察两名。督学以下简称视察员，慈善机构管理员以下简称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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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我请诸位来，告诉大家一件极不愉快的新闻：钦差大臣快到我们城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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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什么，钦差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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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员　什么，钦差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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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彼得堡来的钦差大臣，隐了姓名来的，还带着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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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这下子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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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员　本来没有什么烦心的事，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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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员　天呢！还带着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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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我似乎有种预感！昨天晚上我整夜都在做梦，梦见两只很特别的老鼠。这类的老鼠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全身乌黑，身体肥壮！急匆匆跑过来，嗅闻一下，——便跑开了。我给你们念念我从安德烈·伊凡诺维奇·赤梅霍夫那里收到的一封信。这位赤梅霍夫，阿尔铁姆·费里帕维奇您是认识的。他是这样写的：仁兄、亲家、恩师尊鉴：（用微语念着，眼睛快速地转动着）……“有事奉告……”啊！在这里：“现有一事相告：近日将有大员奉谕来省视察，尤其关注我县情况。（手指向上竖起，极有深意）虽然他自称是个普通人物，但我已经从可靠方面得到确切消息。弟弟我知道兄长你办事谨慎，但是小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仁兄你聪颖过人，送来之物不愿轻易放弃，”……（止读）这里是私事……“所以我奉劝兄长，千万要小心谨慎。钦差大臣恐怕很快就会赶往贵城，也有可能早已经到了贵地，隐姓埋名在某处住下了，亦未可知……弟弟我昨天曾……”下面就是一些家务事了：“舍妹安娜·基里洛夫娜偕同妹丈抵此；伊凡·基里洛维奇越来越胖了，资环抚弄弦琴……”这封信就是这样子，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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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是的，说的就是这个情况，有点不寻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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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员　这是为什么？安东·安东诺维奇？钦差大臣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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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为什么？或许命该如此！（叹）感谢上帝，以前总是到别的地方去，没想到这回轮到我们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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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我认为，安东·安东诺维奇，这里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特别是政治上的。意思就是：俄罗斯……是的……想发起战争，所以上面就派钦差大臣来调查有没有造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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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您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还是个聪明人呢！在着偏远的小县城里会有造反的人？它是国境边上的城市吗？从这里出发，就是走三年，也走不到外国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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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不！请听我说，您不能这样……您不要……上面都是一些具有精细的眼光的人，他们不管路途远不远，该考虑的他们是要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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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不管上面考虑到，还是没有考虑到，我已经对诸位警告过的了。——我自己在各方面已经做了些安排，希望你们也做一下。尤其是您，阿尔铁姆·费里帕维奇！这位过路的官员，一定会先视察您所管辖的慈善机构，——所以您应该安排妥当，弄的像样子一些；帽子要干净整洁，病人不能像铁匠一样，照旧穿着破旧的脏衣服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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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员　这些都不要紧。帽子完全可以弄得干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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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是的。还有，在每张床上要挂用拉丁文或其他的文字写下来的牌子……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儿，赫里斯强·伊凡诺维奇，——上面要标明病名：什么时候生的病，哪一天，哪一号……你们的病人总是抽一些浓烈的烟叶，这样不好。人走进去，会总打喷嚏。最好是让病人减少一些，否则会被认为是管理管理不善，没让该好的人迅速的好起来，或者是医官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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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员　关于治疗一层，我和赫里斯强·伊凡诺维奇都有自己的想法，觉得应该越顺其自然越好，——我们一般不会用成本比较贵的药。每个人都要遵循自然规律：如果要死，谁也挡不住；如果要好，说好就好。赫里斯强·伊凡诺维奇一句俄国话也不懂，很难与他们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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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发出一个有点像字母e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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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我要劝您一下，阿莫斯·费道洛维奇，你要多注意法院的环境。在你们的厅堂里，时常有上访的人走来走去，卫兵们竟然养了一群家鹅，还带着小鹅崽，总是在人的脚底下钻进钻出。蓄养家禽自然是值得嘉奖的事情，当然卫兵们也能够蓄养。但是在这种地方显然不大合适……我以前就想说说这件事情，但是忙着别的就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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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好的，我今天就吩咐人把它们送进厨房里去。如果您愿意，可以过来美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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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另外，这些事情我也得说一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烂的东西不要总是挂晒在你们的办公里，我看见纸柜上面还挂着一条打猎用的长鞭。我知道您很喜欢打猎，但是最好把它暂时收起来，你可以子在钦差大臣走了以后，再挂上去。还有您的陪审官，当然他的博学多才是我所赏识的，但是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气味，好像他刚刚从酿酒厂里出来似的，这样终归是不太好的，我早想对您说这件事情，但是被别的事情一打岔就给忘了。假如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他身上的气味是天生的，那也是有方法可以治的：可以劝劝他吃些葱，或蒜，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赫里斯强·伊凡诺维奇可以用一些药品帮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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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发出又发出以前一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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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不，这种味道是赶不走的。他说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妈妈没看好，他摔了一跤，从此以后，他身上就总是发出一些烧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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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哦，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罢了。至于说到我们内部的情形，和安德列·伊凡诺维奇信里所说的一些不妥之处，我没有什么话可说。而且说起来也奇怪，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犯错误。这是上帝的安排，那些自由派说着反对的话，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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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您对于犯罪的看法是什么呢？犯罪和罪恶有什么不同？我可以对大家说，我是收贿赂的，但那是什么样的贿赂呢？那是一些小猎狗什么的。这是就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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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不管是小猎狗，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受贿就是受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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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不，敬爱的安东·安东诺维奇。打个比方来说吧，如果某人的皮大衣值五百卢布，而他的太太买了一条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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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您说您收了小猎狗作为贿赂，那有什么稀奇的呢？您并不相信上帝，您从来不上教堂，然而我至少有着坚定的信仰，每星期都会上一次教堂。你这样过吗？……我是了解您的，如果让您谈起创世的问题，肯定连头发都会竖直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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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官　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完全是从自己的智慧感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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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有的时候，智慧太多了，比完全没有的傻瓜还不如。当然，我只是把县法院存在的一些问题指了出来；当然，不见得有人真的会到那里去视察。那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地方，愿上帝保护它。至于您，罗加·罗基奇，您是督学，必须特别关注你们那里教师们的情况。他们都是一些有学问的人，在各种学院里受到过教育。但是他们的举动有的奇怪，当然这和他们的专业是相互映衬的。内中有一个，就是那个脸蛋胖胖的……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他一上讲台，无论什么情况，他不扮一下鬼脸，决不肯罢休，就是像这样，（扮鬼脸）然后一只手，就伸到领结底下去捋他的平胡须。当然他对学生做出这副鬼脸，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也许这样做会更好呢，这一点我不太确定；但是您自己推断一下，——假如他对一个参观的大人做鬼脸，会怎么样呢？那将糟糕极了，钦差大人或是别的什么人会认为鬼脸是冲着他们做的。这样一闹，天哪，谁能预料到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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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员　的确是这样，但是叫我对他有怎么办呢？我已经对他说了多次了。前些日子，我们的贵宾到教室里去视察，他竟然扮出了一个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鬼脸。他扮鬼脸是出于善心，但是我却受到了警告。为什么要将自由思想暗示给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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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我还说说那个讲历史的教员。他是非常有学问的人，——这一点谁都不会否认。他的见识太多了，讲解起来总是滔滔不绝，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我有一次听他讲课，讲阿西利亚人和巴比伦人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是一讲到阿历山大·马其顿，他那种样子，叫我都没法开口说。我还以为发生了火警，真的！他从讲台上冲下来，用力把一张椅子朝地板上摔去！亚历山大·马其顿诚然是一个英雄，但是为什么非得摔椅子？这样做只能是让我们的财产受到损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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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员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暴躁！我已经对他说过多次了，但是直言不讳地说：“随您怎样处置，我为了科学是不惜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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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是的，很多事情都无法用常理去解释：凡是聪明的人，——不是酒鬼，就是扮鬼脸，真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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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员　在教育界做事真是倒霉！什么人都会来插一脚，处处显示他是一个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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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　长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可恶的是这种隐姓埋名的暗访了！谁知道他会哪天忽然跑来，说道：“啊！大家都在这里！谁是这里的法官？”——“利亚普金一佳普金。”——“把利亚普金一佳普金叫来。谁是慈善医院院长？”——“泽姆利亚尼卡！”——“把泽姆利亚尼卡叫来！”——这才最糟糕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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