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译双语文库:纯真年代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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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

第23章|Chapter 23

属类：双语小说【分类】世界名著 -[作者: 伊迪丝.华顿] 阅读：[12704] 登录会员即可添加到文库收藏夹，方便以后查看

对于富人和时尚人士来说，19世纪70年代的纽约社交界充斥着各种规矩：何时应该打黑领带，或者何时适宜进行下午拜访;可以邀请谁参加晚上的聚会，或者听歌剧时可以挨着谁坐;哪些人受欢迎，哪些人不受欢迎。埃伦·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是一位波兰伯爵的妻子，曾在欧洲生活多年，现在孤身一人回到了她在纽约的家。她希望摆脱自己不幸婚姻带来的痛苦，但她不了解纽约社交界的各种规矩。而纽兰·阿彻则深谙于此;他的未婚妻——年轻的梅·韦兰——也按照这些规矩生活着，因为她无法想象还有其他的生活方式。
纽兰、梅和埃伦陷入了一场爱情、名誉和责任的战斗之中。在这场战斗中，礼貌的微笑背后隐藏着强烈的情感，一切尽在不言中，而那穿过拥挤房间的意味深长的一瞥，更是胜过千言万语。
For the rich and the fashionable, New York society in the 1870s was a world full of rules: rules about when to wear a black tie, or the correct time to pay an afternoon visit; rules about who you could invite to your evening parties or sit next to at the opera; rules about who was an acceptable person, and who was not.
Countess Ellen Olenska, who has lived for many years in Europe as the wife of a Polish Count, returns alone to her family in New York. She hopes to leave the pain of her unhappy marriage behind her, but she does not understand the rules of New York society. Newland Archer, however, understands them only too well, and the girl he is engaged to marry, young May Welland, lives her life by the rules, because she cannot imagine any other way of living.
Newland, May, and Ellen are caught in a battle between love, honour, and duty – a battle where strong feelings hide behind polite smiles, where much is left unsaid, and where a single expressive look across a crowded room can carry more meaning than a hundred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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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Chapter 23

第二天清晨，阿切尔走下福尔里弗号火车，出现在仲夏季节热气腾腾的波士顿。邻近车站的街道上弥漫着啤酒、咖啡和腐烂水果的气味，衣着随便的居民穿行其间，他们亲切放纵的神态宛如过道里向洗手间走去的乘客。

早餐后，他燃起一支烟，浏览着《商业广告报》。其间进来了两三个熟人，彼此照例互致寒暄：这个世界毕竟还是老样子，尽管他有一种稀奇古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从时空之网悄悄溜了出来似的。

他看了看表，见时间已是9点半，便起身进了写字间，在里面写了几行字，指示信差坐马车送到帕克旅馆，他立候回音。然后便坐下展开另一张报纸，试着计算马车到帕克旅馆需要多少时间。

“那位女士出去了，先生，”他猛然听到身边侍者的声音。他结结巴巴地重复说：“出去了——”这话听起来仿佛是用一种陌生语言讲的。

他起身走进门厅。一定是弄错了：这个时候她是不会出去的。他因自己的愚蠢而气得满脸通红：为什么没有一到这儿就派人送信去呢？

他找到帽子和手杖，径直走到街上。这座城市突然变得陌生。辽阔并且空漠，他仿佛是个来自遥远国度的旅行者。他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迟疑了一阵，然后决定去帕克旅馆。万一信差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她还在那儿呢？

“哦——”她说，阿切尔第一次见到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但一会功夫，它便让位于困惑而又满足的淡淡笑容。

“哦——”当他站在那儿低头看她时，她又一次低声说，但语气已有所不同。她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在长凳上给他空出了位置。

“你改了发型了，”他说，心里砰砰直跳，仿佛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似的。

“改了发型？不——这只是娜斯塔西娅不在身边时，我自己尽可能做的。”

“娜斯塔西娅？可她没跟着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因为只有两天，没必要把她带来。”

“你一个人——在帕克旅馆？”

她露出一丝旧日的怨恨看着他说：“这让你感到危险了？”

“不，不是危险——”

“而是不合习俗？我明白了；我想是不合习俗。”她沉吟了片刻。“我没想过这一点，因为我刚做了件更不合习俗的事，”她眼神略带嘲讽地说。“我刚刚拒绝拿回一笔钱——一笔属于我的钱。”

阿切尔跳起来，后退了两步。她收起阳伞，坐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在沙砾上画着图案。他接着又回来站在她面前。

“有一个人——来这儿见你了？”

“带着这项提议？”

她点了点头。

“而你拒绝了——因为所提的条件？”

“我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她说。

他又坐到她身边。“是什么条件？”

“噢，不属于法定义务：只是偶尔在他的餐桌首位坐坐。”

又是一阵沉默。阿切尔的心脏以它奇特的方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坐在那儿，徒劳地寻找话语。

“他想让你回去——不惜任何代价？”

“对——代价很高，至少对我来说是巨额。”

他又停下来，焦急地搜寻他觉得必须问的问题。

“你来这儿是为了见他？”

她瞪大眼睛，接着爆发出一阵笑声。“见他——我丈夫？在这儿？这个季节他总是在考斯或是巴登。”

“他派了个人来？”

“带来一封信？”

她摇摇头说：“不，只是个口信。他从来不写信。我想我一共就收到过他一封信。”一提此事令她双颊绯红，这红润也反射给了阿切尔，他也面色通红。

“他为什么从不写信？”

“他干吗要写？要秘书是干什么的？”

“而那个人呢？”

“你指的是使者吗？这位使者，”奥兰斯卡夫人依然微笑着答道，“按我的心意，早该走了，但他却坚持要等到傍晚……以防……万一……”

“那么你出来是为了仔细考虑那种可能？”

“我出来是为了透透气，旅馆里太问了。我要乘下午的火车回普茨茅斯。”

他们默默无语地坐着，眼睛不看对方，而是直盯着前面过往的行人。最后，她又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说：“你没有变。”

他很想说：“我变了；只是在又见到你之后，我才又是原来的我了。”但他猛然站起来，打量着周围又脏又热的公园。

“哦——”她又低声说，接着站了起来，重新撑开阳伞，向四周打量一番，仿佛审视眼前的环境，下决心不能再呆在里面了，然后又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你千万不要对我说那些事了，”她说。

“你喜欢什么我就说什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除非你让我说，否则决不开口。这又能伤害谁呢？我只想听你说话，”他结巴着说。

她取出一只金面小怀表，表上系着彩饰的表链。“啊，不要计算时间，”他脱口而出说，“给我一天吧！我想让你甩掉那个人。他什么时候来？”

她的脸又红了。“门点。”

“那你必须立即回来。”

“你不必担心——如果我不来的话。”

“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你来的话。我发誓我只想听听你的情况，想知道你一直在干什么。自从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有一百年了——也许再过一百年我们才能再见面。”

她仍然举棋不定，目光焦虑地望着他的脸。“我在奶奶家那天，为什么你不到海滩上接我？”她问道。

“因为你没回头——因为你不知道我在那儿。我发誓只要你不回头，我就不过去，”他想到这种孩子气的坦白，笑了。

“可我是故意不回头的。”

“故意？”

“我知道你在那儿。当你们驾车来时我认出了那几匹马，所以去了海滨。”

“为了尽量离我远些？”

她低声重复说：“为了尽量离你远些。”

他又放声大笑起来，这次是因为男孩子的满足感。“哎，你知道，那是没用的。我还可以告诉你，”他补充说，“我来这儿要办的公事就是找你。可你瞧，我们必须动身了，否则会误了我们的船。”

“我们的船？”她困惑地皱起眉头，接着又嫣然一笑。“啊，可我必须先回旅馆：我得留个便条——”

她大笑起来，然后在阿切尔铺在皮夹上的纸上写起来。阿切尔走开几步，用那双喜气洋洋的眼睛视而不见地盯着过往的行人，那些人轮番驻足注视这不寻常的光景：在广场的长凳上，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士伏在膝头写信。

奥兰斯卡夫人将信纸塞进信封，写上名字，装进口袋，然后她站了起来。

他们返身向比肯街走去。在俱乐部附近，阿切尔看到了将他的便函送往帕克旅馆的那辆装饰豪华的赫迪克马车。车夫正在拐角处的水龙头上冲洗脑门，以解送信的劳累。

“我对你说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这儿有辆出租马车，你看！”他们大笑起来，对眼前的奇迹感到惊讶。在这座依然把出租马车场看作“舶来”的新事物的城市里，在这样的时刻和地点，他们竟找到一辆公用马车！

阿切尔看了看表，发现去汽艇停泊地之前还来得及乘车去一趟帕克旅馆。他们卡塔卡喀地沿着热气腾腾的街道疾驶，到旅馆门前停了车。

他不愿在旅馆的视界内让人看见手中拿着表。单凭估计计算的时间，他觉得，如果奥兰斯卡夫人这么久还没回来，只能是因为她遇上了那位使者，并被他拦住了。想到这里，阿切尔心中忧虑万分。

“如果她不马上出来，我就进去找她，”他说。

门又打开了，她来到他身边。他们进了马车，马车启动时，他掏出怀表一看，发现她只离开了3分钟。松动的车窗发出卡嗒卡嗒的声响，无法进行交谈。他们在没有规则的鹅卵石路上颠簸着，向码头奔去。

船上空着一半位子，他们并肩坐在长凳上，觉得几乎无话可讲，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种与世隔绝、身心舒展的幸福沉默完美地表达了他们要说的话。

在小旅店简陋的餐厅里——阿切尔本希望他们两个人占用二一一池们发现有一群唧唧喳喳、面目天真的青年男女。店主告诉他们，那是一群度假的教师。一想到必须在他们的嘈杂声中交谈，阿切尔的心不觉往下一沉。

"The lady was out, sir," he suddenly heard a waiter’s voice at his elbow; and he stammered: "Out?--" as if it were a word in a strange language.

He got up and went into the hall. It must be a mistake: she could not be out at that hour. He flushed with anger at his own stupidity: why had he not sent the note as soon as he arrived?

"Oh"--she said; and for the first time he noticed a startled look on her face; but in another moment it gave way to a slow smile of wonder and contentment.

"Oh"--she murmured again, on a different note, as he stood looking down at her; and without rising she made a place for him on the bench.

"You do your hair differently," he said, his heart beating as if he had uttered something irrevocable.

"Differently? No--it’s only that I do it as best I can when I’m without Nastasia."

"Nastasia; but isn’t she with you?"

"No; I’m alone. For two days it was not worth while to bring her."

"You’re alone--at the Parker House?"

She looked at him with a flash of her old malice. "Does it strike you as dangerous?"

"No; not dangerous--"

"But unconventional? I see; I suppose it is." She considered a moment. "I hadn’t thought of it, because I’ve just done something so much more unconventional." The faint tinge of irony lingered in her eyes. "I’ve just refused to take back a sum of money--that belonged to me."